◇ 第17、小玩意兒
禁制這種東西一旦遭到破壞,訊息會在第一時間被其主人捕獲。
洛星然在臺前把玩謝信的手指,抬起狐貍眸警告道:“這次不許舔我眼睛。”
作為血脈相連的血親,他用血做護符也可以潛入禁制來個到此一遊。但效果時好時壞不說,萬一裡面還有別的危險,到時想抽身也挺麻煩。
思來想去,還是男主能共感的霧最好用。方便安全輕松,妥妥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謝信垂下眼角,盯著兩人相貼的鞋尖,薄薄的嘴唇緊抿成了一條線。這表情自從他和黑霧融合後就時不時出現一回,倔強又帶著一點點委屈——至少在洛星然看來,簡直委屈到家了。
但洛星然經過吃不計其數的虧積攢下的經驗得出結論:對男朋友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秉著這一不算原則的原則,他強調的話在嘴裡軲轆兩圈,還沒吐出口,謝信搶先一步道:“好,那我再想想辦法。”
“……”
這下顯得洛星然強人所難起來了。
馮將以一種複雜的眼神望著他,不知究竟在表達“望舒公子居然是這種性子”還是“你居然喜歡這樣性子的”。
他哼笑一聲:“幹嘛這幅表情,不覺得很可愛嗎?馮長老不會自己沒有託付終身之人,便嫉妒起他人吧。”
謝信說他可愛他羞惱,不過現在反過來想想,謝信也是可愛的。意識到這點並不困難,只在不知不覺中,興許單單不經意的一陣風,都好像融成了另一人的呼吸頻率。
世界成為心上人的眼睛,見過憤恨冰冷的,也見過濕漉透亮的。但無論前後哪一種,只需他投以注視,頭頂寬闊的天、足下無垠的地,都迫不及待向他傾斜。
他哪裡表現得像嫉妒了?馮將面部肌肉一抽,視線在那張看了一百多年卻仍有些陌生的臉上掃過,聳了聳肩,“話本管這叫什麼,情人眼裡出西施?”
“是咯。”
洛星然吟吟作笑的模樣過於惹眼,露齒之前,被謝信不存溫度的掌心先攏住視線。
礙事的第三人在此刻似乎消失了,一切變成荒蕪黑暗。
羽毛般輕盈的氣流灑落自額前,透過指縫傳遞到他細密的眼睫上,頂開輪廓的邊界,是謝信在隔著手背吻他的眼睛。
黑色的霧氣順著指尖遊遞,那像謝信身上的火,挾著出乎意料的溫熱。大腦空白一瞬後,靈魂彷彿跟著脫殼而出,帶領他向另一個昏昏世界走去。
沒有實感的輕飄感消退後,覆於眼前的重量隨之消失。手腳不用活動,景物卻貼著地面飛速倒退。為這奇異的感受感嘆了幾秒後,洛星然才斜斜靠在妖修身上,平靜地觀摩縫隙內景。
就如池芃探查得出,閉關臺下被鑿出了五平米左右的空間。它橫截面不寬,卻挖得極深,不能用“偏僻”二字來鑒略概括,明晃晃將“有鬼”寫於明面。
黑霧速度飛快,在洛星然因探究欲而徹底興奮之前已降落到底。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被躍動的靈氣點亮,藉著堆聚的光,角落的情形映入眼簾。
——一個裹著舊衣、落發幹枯的骷髏手腕一左一右銬著鎖鏈,孤零零吊在牆上。
它空洞的眼窩直對著他們,周圍氣味難聞得與木屋地下室不分上下,碎裂的符咒和汙水沖下的泥混在一起,青苔和黴菌斑斑點點,潮氣撲面而來。
死了有不少年頭了。
黑霧從上到下打量完,細長的觸須探入褪色的衣物中翻找須臾,腰側掛繩受力化為齏粉,巴掌大的木牌當啷墜地。
這東西洛星然太熟悉了。熟悉到哪怕在昏暗中僅用餘光捕獲,也能辨認它是什麼。因為他看過好多,不管是湛晃之的記憶,還是先前與湛庚接觸那段時日,對方腰側便掛著身份的象徵。
——合歡宗的宗主令牌。
傳言上一任合歡宗宗主,也就是原主父親,在正魔大戰中失蹤。合歡宗久等無果,便像其他宗門葬送各派烈士一樣將其以死定論,隨後推湛庚上位。
“……原來如此。好一個……兄死弟及。”洛星然撫掌笑出聲,恍然地喃喃道:“比起君家兄弟,這才更貼合無極修士心目中的現狀。”
緊閉的雙眸睜開,眼前迷的一層霧漸漸褪去。謝信將撿回來的東西放到他手心裡,淡淡說道:“是了不起。”
何止了不起?洛星然都想給湛庚頒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