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信足尖點地,身側道道流光肆意閃爍,爆發出一個可怕的威勢。
他目的明確,直對毒蠍王的前腹肆意揮出一劍,令得周圍空氣都開始顫抖起來,彷彿在懼怕劍尖之上散發的無盡寒意。
毒蠍王看似笨重反應卻不慢,見狀立即放低底盤,巨鉗與劍氣沖撞在一起,連帶君楚帆一同往後擊退兩米。
但那鉗子確實結實,一道裂縫都沒留下。君楚帆不以為然地掛上笑臉,正要說些什麼,卻看遠處觀戰的洛星然抬起右手,笑眯眯地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繩子。
一截狼牙在團聚的靈氣中折射出奶白的柔光,彷彿汙穢之中盛開的一朵白花,在鋼絲上獨立搖蕩。
君楚帆臉上的血色潮水般退得一幹二淨,他怔怔地看了兩秒,忽然暴怒而起:“把它給我!”
手裡沾了無數冤命還能高枕無憂的人,居然會因一條項鏈自亂陣腳,情急之下上半身都探出了毒蠍王的保護圈。
謝信等的就是這個時候。青凜自上劈下,直接斬斷了他半隻胳膊。鮮血噴湧而出,周圍頓時一股鐵鏽腥氣,君楚帆痛得悶叫一聲,冷汗還沒落下,紅劍靈動地變換方向,幹脆利落在他背後劃出深可見骨的長口。
被主人血氣刺激的毒蠍王兇性大發,魯莽地橫沖直撞,口器中發出古怪猶如低吟的嘶嘶聲響。君楚帆被它甩到地上,半張蒼白的臉染了血漬,眼看要被附肢踩到,狼狽地翻身在地上滾了一圈。
白森森的脊椎敞露在翻開的皮肉下,那是再正常不過的屬於普通人的骨頭。
“果然。”猜想得到證實,洛星然眼睛微眯,“君谷主啊君谷主,該讓人怎麼說才好——那根所謂與你融合很好的脊骨,恐怕到現在還安然無恙地放在你哥的屍體中吧?你之所以看上去健康多了,是因為走了三當家的路,清一色的歪門邪道。”
君楚帆死死盯著他,還完好的手掌硬撐著朝他爬了一步,忽視他的話獰惡吼道:“給我,那是我的東西!!!”
“是嗎?”洛星然提著繩子,狼牙在空中轉了兩圈,“我聽說你小時候差點被狼叼走過,君近舟赤手空拳把你搶回來,還因此斷了一條腿。”
“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可憐他腿沒好全又急於給你治病,落雲宗的登雲梯最後兩百級臺階還是硬生生爬上去的,就像你現在這樣。”
有鳥獸飛走的地方,就有流動的訊息。
黑貓可謂是掌握了一整條資訊鏈,想問什麼都能問出來。
君近舟斷腿之後,君楚帆孤身一人將狼窩中的狼崽偷走,那狼崽還小,沒什麼野性。
他走幾步路都喘得不行,為了躲避狼群硬是跳下河蹚了近千米遠的水,將狼溺死後敲斷了它的一顆牙帶回來送給君近舟,聲稱是在外面撿來的,隨後便幾日高燒不退,要是沒有仙丹妙藥直接歸西。
思及往事,君楚帆一雙眼睛蒙了霧般暗沉,像是有什麼東西死在了裡面。
但他沒有被洛星然的話激怒,特殊的名字又讓他冷靜下來,抿唇輕笑:“湛公子,你這張嘴還真是不饒人。好在我早就留有一手,哪怕你身旁這位再敏銳過人,也無法察覺我種下的蠱吧?”
洛星然還沒消化完這話什麼意思,心口卻開始翻騰起來,竟是頭暈目眩,身子一軟倒進了熟悉的懷裡。
0369原本還在跳脫地亂出主意,見狀嚇了一跳,連連喊他名字。但洛星然唇瓣微抖,像是被魘住了,無法應聲。
謝信抱牢他,在識海中探查一圈後,墨色之間透出陰寒煞氣,殺念瞬起。
君楚帆被暴虐的靈氣擊中胸口,噗地噴出一大口血。他絲毫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慌,反而癲狂地捶地大笑,粘稠的血液不斷順著嘴角往外流,間或夾雜著內髒的碎塊。
青凜指喉直去,眼看就要人頭落地,君楚帆止了笑容,肌肉因劇痛陣陣扭曲。他不慌不忙地揚起下巴,放輕的聲音透出壓抑的顫意:“天下無人比我更識蠱。你若殺我,他就再醒不過來了。”
猩紅的血珠順著脖頸流下,不過擦破皮囊。君楚帆喉結一滾,忍下狂跳的心髒帶來的窒息,轉而再次放聲大笑。
他手指碾在彷彿被定住的青凜上,遙遙與翻騰黑霧中的劍修對視,不像樣地單手行了一禮,“久仰大名,望舒公子。”
“為他解蠱。”謝信眉目極冷,鱗片布上臉頰,儼然一副半妖半人之相。
“別這麼著急呀,只是一個控魂蠱而已,暫睡一覺,要不了命。”
君楚帆將毒蠍王收回瓶中,拿出虎骨玉髓丹吃下,坐地調息起來,眉眼歡喜道:“他好歹算我前輩,丹道上比我厲害,我敬他也是真心想與他交朋友的。但現在我改主意了,謝前輩,我發現其實我更想和你做朋友,不如你先把項鏈撿來,還給我,再和我講講人死後究竟是怎麼複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