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地下室。
“好寶寶。”洛星然在它腦門親了一口作為獎勵,看著它頭頂冒煙地攤在手心裡,沒有貿然靠近桌子。
駐守的人比較菜,不代表符籙也是低檔貨。君楚帆絕不會把關鍵的出入口把控在他人手中,所以這道符籙應當是他親手下的——也就是說,障眼法應當過不了這關。
想無聲無息、不驚動君楚帆潛進去,還得另想方法。
兩個弟子又打了幾把,不光修為低牌技也爛,看得洛星然恨不得出面一對二語音指導。沒過多久,絡腮胡起來活動兩下脖子,打著哈欠:“今天給她們幾頓?”
“一頓唄,折騰那麼多回幹啥。”
洛星然退後一步,靠著牆冷眼看他們挪開桌子開啟地下室的擋板,將麻袋裡的硬饅頭抖索著往裡倒。
農戶喂雞不過如此,只是雞會一窩蜂地上去搶食,底下卻安安靜靜,沒有人聲。
瘦子鼻子動了動,納悶道:“怎麼有股餿味兒?”
絡腮胡嗅覺沒那麼靈敏,聽他這麼一說,條件反射低頭湊近了點兒,誰知還沒聞,一團濕黏的東西忽然甩到他的臉上,看清那是什麼後,瘦子發出一聲幸災樂禍的爆笑。
“我看你腦子打牌打沒了,我說啥信啥?那些娘們就等著你把腦袋伸出去給她們吐痰呢,哈哈哈!”
“……臭婆娘!”絡腮胡眼睛充血,粗糙的手一抹臉上唾沫,提起牆角銅錘朝洞裡躍去。
瘦個子習以為常地給自己倒了杯茶,盤腿在入口外坐下,不忘叮囑兩句:“別動那大著肚子的,主子很關照她,還指望到時候拿她交差呢。”
絡腮胡不知聽沒聽見,很快下方響起女人的尖叫和壓抑的哭聲。
洛星然皺著眉輕嘖,想著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這屋子給揚了得了。正打算動手,屋外卻傳來山體崩塌的轟隆巨響,大地劇烈晃動,彷彿無極整個根基都在顫抖。
茶從瘦子手裡潑出一半,他趕緊爬起來推開窗戶,被飛揚橫掃的黃沙嗆得咳嗽起來,憋紅臉道:“胖子快上來,左邊山頭塌了!”
還沒開始就被叫了停,絡腮胡黑著臉從地下室鑽出來,掛著茶葉的肩濕了一片。
他罵罵咧咧提起褲子,憋著火往地下室隨手扔了枚銅錢,洩憤般地抬腳將木板踹了回去,“山上不都插過旗子,好端端的塌什麼?!看看是不是昨晚來的人在搗鬼!”
昨晚來的不是阿念就是桃硯。他們拎著兵器推門而出,洛星然也緊跟著鑽了出來。
眼睛一時睜不開,冰涼的黑氣推著他騰空而起,直撲進風沙中硬邦邦的懷裡。謝信含笑的聲音落在耳畔,分明自己迫不及待地將人抱緊,口中卻道:“不過半天沒見,公子就投懷送抱了。”
洛星然一直拿在手裡的扇子總算有了用武之地,往他身上不客氣一戳,“少來。鎮裡什麼情況?”
謝信稍稍鬆手,冷淡地瞥了眼山下手忙腳亂挪碎石的兩名百花谷弟子,道:“轎子在王家門口停了。鎮民在幫忙做宴前準備,不出意外材料都是紙做的,昨晚老太太也在其中,透過她們談話,我得知了一件事。”
“什麼?”
“她的女兒就是當年澤陽湖旁的採蓮女。”
“哦。”洛星然平靜後又詫異起來:“採蓮女不是嫁人了嗎?”
“應當只是傳言。按照老太太的說法,在她記憶中採蓮女才十七歲,東海鮫王最後一次來找她時她就是這個年紀,所以她失蹤後‘足不出戶’,時間久後旁人就認為她結了婚,嫁到外地去了。”
“難怪她那麼多鮫珠。鮫王得哭多少回才能湊夠一地,她既然肯收就說明同樣有意,老太太又極力捍衛女兒名聲,並拒絕別家提親,應當是默許兩人……一人一魚來往的。”
“採蓮女失蹤三十年,兇多吉少。鮫王也隕落,這件事不會有後續了。”
洛星然:“可惜。”
謝信點了點頭,算作應聲。
他看向洛星然身後的木屋,“來找你之前我檢查了昨晚有陣法的地方,它白天沒有運轉,屬於迷陣的一種,會讓步入其中的人原地打轉迷失方向。”
洛星然眼神閃爍了一下。
剛才還在思考怎麼混進去,現在機會不就來了嗎。
謝信將那抹狐貍似的狡黠看得一清二楚,以往對方露出這種表情就是在計劃壞事,讓人見了就心癢。
但這回謝信卻不知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好像察覺到這碗壞水是直沖自己來的,他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公子有什麼想法?”
洛星然用扇刃勾了勾他的系帶,眨眼道:“沒什麼,只是想做點有意思的壞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