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
隨著一聲呼喚,黑霧聽話地回到洛星然身邊。
君楚帆還未見過這樣詭異的武器,往地上烏黑一團的影多看了兩眼,順手擊碎了已經爬到面前的兩只泥塑,好心提醒道:“湛公子,它們雖無神智,但身上火毒會侵入內府,還是當心為妙。”
他不愧是兩派皆精通的佼佼者,操縱活僵的同時身上還有毒蛛作輔。厚重的蛛網攔住了一隻張牙舞爪的泥塑,越收越緊,直至獵物完全不能動彈。
洛星然揚了揚眉,不遠處也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塵埃和香灰撲了滿面,他用袖子擋了擋口鼻,腳下傳來輕微的震蕩感。
謝信從高處降落,不忘將他把扇子拾回來。然後瞧也不瞧多出來的三人一眼,攬著他的腰將他帶起,“這裡要塌了,我們先出去。”
“全毀掉了?”
“軀體是碎得拼不上了,但它常年受人供奉,怕不會這麼輕易消散,比湯雪當初孕育的靈棘手得多。”謝信補充:“不過不必擔心。一旦它離開圈劃範圍,我便會感知到它逃往的方向。”
洛星然點了點頭,抬手摟住他的肩,“行。”
青凜速度夠快,再一眨眼兩人已經回到郊區的平地上。
習慣了黑暗的視覺乍一進入亮處還有些不適應,白霧在不知不覺中消退,清晨的光輝灑在朝露上,一呼一吸間皆是清甜的氣息。
他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天亮後廟就消失了。
君楚帆也出現在不遠的空地上,雙方對望一眼,後者先笑著走了過來,總算有功夫搭話:“真是巧。我們本想趕在日出前回谷,沒料到還能在這裡遇見湛公子。”
洛星然抱著手臂,不遠不近道:“我也沒想到百花谷的三當家這麼自來熟。唔……三當家不大合適,或許該改口稱呼你為谷主?”
“全依湛公子喜好。”君楚帆虛心請教道:“我們晚來一步,公子可知那廟裡是什麼東西?”
洛星然說道:“你都知道泥塑上有火毒,還能看不出其他?”
他的疑惑不似作假,一旁的女弟子可不樂意了,“火毒有什麼看不出的?我們百花谷常與各種毒打交道,知道不足為奇。我師父剛出手幫了你,還請你說話客氣一點。”
“我方才好端端地站著,一無性命之憂二非手無寸鐵,何以見得是他幫了我?”洛星然語氣輕飄飄的,“大家都不是剛入道好糊弄的人,強買強賣的招數在我這兒可不奏效。”
“你——”
“阿雅。”君楚帆打斷她,“湛公子說的對,我們不過順手除祟罷了,想必他們的目的也是一樣。”
女弟子低頭退回原處,嘴還不甘地癟著,似乎對面前這位師父三番兩次示好卻壓根不理睬的人沒什麼好感。
君楚帆的目光在謝信身上多停了半秒。
他聽過傳言,也知湛晃之抓的蛟能化形,但方才對方展露的本事可不該是剛修成人形的妖修該有的。
帶著點探究,他開玩笑道:“聽聞湛公子遣散了所有寵眷,我還打算毛遂自薦呢,看來是沒什麼機會了。”
謝信手指隨意撥了撥劍鞘,聲音淡淡:“君谷主,謹言慎行。”
劍意外洩,泛著紅光的劍刃露出一截,氛圍立馬劍拔弩張。
洛星然聽見了類似風吹過草地的沙沙聲響,原本毫無生息的樹叢間不知從哪兒爬出了蠍蟻,樹枝上掛著條紋斑斕的蛇,光是瞧著密度便令人頭皮發麻。
“阿雅——”君楚帆嘆了口氣,他舉起雙手,“抱歉湛公子,是我冒犯在先,我這位徒弟性子有些沖動,但她沒有惡意。”
洛星然抱著手臂,“君谷主,有話直說。”
君楚帆道:“我只想知道,既然公子對珍寶閣的東西毫無興趣,那究竟什麼才入得了你的眼?”
周遭重新恢複安逸的假象,洛星然一想到腳下踩的土裡隨時能冒出毒蟲,便沒什麼交談的興致,漫不經心地嗤笑一聲:“興許是虎骨玉髓丹,谷主認為呢?”
“讓人暗地調查湛公子是我不妥,玉髓丹我這裡自然是有,公子想要盡管拿去。”
君楚帆承認得大大方方,好像真為發榜一事滿懷歉意。
洛星然不領情:“不必了。我以為不和奪兄長道骨的人交友是眾所周知的常識呢,畢竟連血親都能背刺一刀的人,還能指望他對朋友忠心不成。”
君楚帆絲毫不惱,和煦道:“天下至寶能者得之。這是君近舟欠我的,我緣何不能奪?”
第一縷陽光穿過茂密的樹林,直掃在人臉上。洛星然稍稍眯起眼,“也對,谷主請自便吧。小道君,我們走。”
蟲蛇嘁嘁,卻也慢慢如水般退開,畏懼那道劍光和黑影一樣地將路讓了出來。
君楚帆目送他越走越遠,直到洛星然的身影幾乎要埋沒在雜亂的野草後,才動了動唇,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幽深:“湛公子,你當真對我所提的秘密不感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