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清裡面嗎?”
他扭過頭去找謝信,卻看謝信正出神地盯著他發呆,一雙眼睛恢複了人類特徵,眼睫還在微微發顫,眼皮也有些紅。
“謝信?”
他心想不會這人入魘了吧,抬起手往對方面前招去,半途卻被另一隻手抓住了手腕。
謝信帶著他的手來到自己臉邊,用柔軟的掌心與自己面頰蹭了蹭,囈語般遲鈍道:“……嗯?怎麼了?”
洛星然沉默片刻,不敢置信:“你不是就喝了半口?”
感情那句不必勉強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對自己說的?
謝信疑惑地回憶,點點頭:“公子喂的。”
“……”居然有人一百多年過去還沒練好酒量。
方才還在自己身上做那檔子事的人一下變得迷糊,這落差有點滑稽。洛星然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很快倏地笑出了聲,“好吧,你也是小寶寶。別看我,看廟裡有什麼。”
謝信喝酒後表情又成平常的不茍言笑,偏冷的面容與純黑的眼瞳為他增添了無機質的疏離感,但看向他時眼底的歡愉和喜愛卻足夠濃烈,以至於讓他鋒利的氣質都柔和起來。
話還是聽的,還支稜著的小寶寶依依不捨地挪開目光,順從望向伸手不見五指的廟。
就在洛星然懷疑他大腦是否還能正常運轉時,黑霧自腳下升起,一點點融進了建築內。謝信閉上眼,辨認一會兒,慢吞吞道:“有一座佛。”
洛星然追問:“什麼樣的佛?”
謝信透過霧的視野不斷探尋角落,感受不到任何阻攔,好像周圍整片白霧就是它藏身的全部手段了。他重新睜開眼睛,有磁鐵吸引一樣又繞回了洛星然身上,“很大的佛。”
“多大?”
“很大。”
“……行,進去看看吧。”
洛星然徹底喪失了溝通的慾望。
他將小霧團從懷裡放出來,最近和這顆“心髒”的默契有所提升,他的所念所想似乎能被感知到,被攥進手裡的一瞬間,霧團便展成繩索狀的長度,一端繞在了謝信腕上。
洛星然邁過傾斜的門檻,摸索著走得很慢:【小六子,你有沒有夜視儀功能?】
0369賭氣地一副“勿擾”模樣:【要錢。】但它看洛星然不說話,又踟躕著補充道:【……但我可以貸款?】
洛星然發善心道:【不用了,未成年禁止貸款。】
夜視儀對這種怪異玩意兒應該起不了效果。但怎麼說呢,腦子裡一個身後牽著一個,感覺他就像離異帶倆娃的年輕爸爸。
謝信喊他爸爸也不會是什麼美好畫面,還是算了,住腦。
手上忽而蕩起牽引的力道,謝信拉著他,往分不清左右的方向走了幾步。
“在這邊。”
幾點零星的火光安靜漂浮在半空中,越是接近,視覺能捕捉到的資訊反而多了起來。這彷彿是穿過了一個虛幻的過道,從一個空間來到了另一個空間,哪怕他知曉中間不過幾步之隔。
那是三根並排燃燒的香,插在積攢了厚厚一層的香灰中央。供桌靠著斑駁的牆,屋內無風,嫋嫋煙氣卻歪斜著向後方高處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