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然很講究儀式感，他從錦囊裡取出一塊軟墊，盤腿在房間中央坐了下來。
【暫時不回去。】
他又開始掏其他東西，亂七八糟的恢複藥，零零散散也派不上用場的保命符。當那株從桃源村帶出泛著虹光的桃花被取來放到隨手可及的地方後，0369的機械音都帶上了顫抖：【……你到底要做什麼？】
洛星然噙著笑意，輕聲說道：【系統學院最好的學生，到現在還看不出來？我要炸爐啊。】
炸爐的情況可分三種。
其一是煉制丹藥過程中因雜質、火候、流程，或藥材品級高於丹爐品級導致丹爐無法包容引發爆炸；其二是丹爐啟封時出現意外；其三是有靈的高階丹爐因主人的喪命跟著自毀。
自毀造成的毀滅性最大。而現在時候剛剛好，他的丹爐滋養出了靈。
0369尖叫道：【你瘋了！！】
它上學期間廣讀那麼多案例，沒有一例出現過宿主自殺的情況。
洛星然無辜道：【不這麼做，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謝信死嗎？】
系統這才想起洛星然將青銅片給了男主，它震驚得不住發抖，資料庫裡亂碼直飛：【你，那個時候就……】
洛星然面不改色地糾正道：【更早。在我告訴謝信會在拍賣大典期間讓他見到薛松時，我就計劃好要走這一步了。】
他的喜歡帶著名為索取的目的，不過他本身就不是善人，他的感情一樣如此。
0369陷入沉默。
很快它明白自己的思想並不能改變宿主的行動，無言地看著洛星然拿起扇子在丹田處比劃，似是在為待會兒的自殘做準備，再出聲時已經恢複了冷靜。
【宿主，這個世界在你離開後它照舊會運轉。如果徹底死心塌地的男主再失去——】
【不離開了。任務完成後你自己走吧，我留下來。】洛星然知道它想說什麼，打斷後輕快問道：【還是說我沒有留下的權利？】
0369啞了好一會兒，發出一聲妥協的嘆息：【是可以的，我只是擔心你沒有想好。保證宿主安全是我們系統的第一準則，你現在做的事情有悖於我的存在宗旨，所以宿主，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嗎？】
【不需要。】洛星然看著正替他擦身上雨水，並試圖擰麻花一樣擰幹自己的霧團，湊過去，將唇輕輕印在它潮濕冰涼的身上。
【它會幫我的。】
靈犀自天際點過，怒濤澎湃的雷聲乍起。
陣法啟用的房間裡一片狼藉，淡金與深紅的兩股力互相壓制，讓周圍躁動的靈氣都跟著混亂起來。
雨聲成了遮天蔽日的簾幕，一切聲息都被遮掩在外。
潔白的絲帛鋒利如劍，襯得手持它的人面目格外猙獰，帶著目眥欲裂的極端興奮與迫切想要摧毀對方的暴戾，薛松大笑出聲，前仰後合地看著出現在丹爐後的妖修。
“你如今不但成了只畜生，連當初欺辱過你的湛晃之都能隨意踩在你頭上，真是羸弱不堪！”
他笑得誇張，不止在笑謝信的境況，還在笑自己的愚蠢。
他從未想過湛晃之那樣腦子裡除了他小叔的人還有騙過他的本事，居然在他眼皮底下藏人，還能藏得毫無破綻，分明不過一屆丹修而已。
本想趁湛晃之不在將他的丹爐取走，至於怎麼開封……東西在他手上，還怕找不著辦法？
天階丹藥無論哪種品類都能助他更上一層樓，既然百轉噬心丹不能再用，那身為替他煉丹的丹修，自然有負責售後的義務才對。
這東西合該是他的。
受諷之人平淡的反應讓薛松臉徹底垮下，好像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師尊最喜愛的弟子總能幽靜不變。憶起承悅星君對謝信總是嚴苛的要求，薛松身形暴動，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金色靈氣沖亂了發絲，狂風肆虐一般。
“謝信，師弟，你為何事事要與我爭呢？”
薛鬆柔緩輕語，彷彿這份不解只是給他造成了細微困擾。但他下一刻又雙手結印，額前豁然亮起一道暗紫玄印，身後神魂化作巨大靈身，睥睨天地氣勢洶湧，帶著森然殺意。
“你居然把魂魄融了？難怪我找不出你，難怪魂燈無法複燃，難怪！好有本事啊，師弟。為了躲避我的追蹤，唾手可得的大道都能拋棄，真是讓我……感動至極！！”
赤紅的青凜浮在謝信身前，身後是如刺般滾動的黑霧。他身形未動，劍刃與空氣觸碰的瞬間，周遭一切都變得寒冷起來。
“師兄，我從未與你爭搶過什麼。”慢慢的，黑霧擬化成人的形態。它面部五官是模糊的黑洞，口張著，發出謝信上一世的聲音。
嗓音像高山流水清潤沉定，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是你處處皆不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