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靈氣裹挾純淨的海洋源力,迎著漆黑如墨般怪異的火焰,勉強將空間中蹦碎的擠壓力阻攔下來。
但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不過幾息韶右便臉色慘白,所踏之處地面開裂,頭頂和腳下都在顫抖,這種對碰已經不能用可怕來形容,而是完全的單方面碾壓。
義女抵在他身後為他注力,在形勢下也明白以他們的實力只要稍有不慎怕就會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驚詫道:“這究竟是什麼宮殿?”
“先撤,天機堂給的訊息有誤!”
韶右臉頰被割開一道血口,他精力有限,能製造的防護結界也有限,眼看靠外的一名劍宗弟子痛苦地跪縮到了地上,胳膊在不留意脫離保護區時便被火焰吞為虛無,立即打算撤離。
眼下已經不是該考慮全身而退的時候了,而是該考慮能不能在逃離地宮時留最後一口氣。
然而似是看穿了他們的想法,湧動奔騰的火焰竟霎時化為一道道漩渦狀龐大的洪流,四面八方呼嘯而過,猶如盤踞蜿蜒的深淵巨龍暴掠而出,“轟”地將入口巖縫封住了。
大大小小的碎石從高處跌落,半透明的屏障不斷蔓開裂紋。
眼看局勢大亂,黑貓趕忙將帶來的丹藥全吃了,靠著半空中的石頭朝殿門躍近,順勢在韶右腦袋上借力踩了一腳。
她身形太小,與火焰近乎同色,韶右疲於應對中只覺頭皮一痛,散亂的頭發噼啪斷了幾根,還沒看清是什麼東西搞的鬼,又見一片黑霧從眼皮下更快地掠了過去。
那是與火焰截然不同的兩種物質形態,虛無卻粘稠,縹緲卻厚重。
兩方甫一撞上,鋪天蓋地的絢麗光芒席捲而來,其中似乎不僅僅摻雜著浩瀚的靈氣,還裹挾了至純的天地力量,所有被照射的石像隨之活了過來,接連在天空中出現的倒影竟是也隨極光再次浮現,而他們找尋的那顆碧雲古樹正枝繁葉茂,顛倒其上。
黑貓粉色的肉墊下意識在失重中揮動幾下,也顧不上問為什麼霧裡還捆了兩個半死不活容貌全毀的修士,豎起耳朵激動道:“恩人!”
謝信提起她的後頸,發現貓耳邊一圈毛都被燒沒了,道:“這不是你能應對的存在。”
縷縷白煙不斷在周身飄向天際,那是他的靈氣被直接燒毀的證明。
黑貓也不知聽沒聽進,她低頭看著亂作一團的劍修,“您說過那個合歡宗的煉的丹都很有效。”
“只是尋常情況下。這裡靈氣過於旺盛,湛晃之的丹藥不一定奏效。”
“但這是我們妖修的宮殿,貓貓能感應到裡面有生靈。”
“上古妖修和如今的妖修不是同一路,他們不歡迎任何外來者。”謝信回頭看向漆黑的火焰旋渦,給她附了一道防身劍氣,“整片裂隙都似乎是時空扭曲後的産物,我們需要盡快離開。”
黑貓感受著身體力量的壯大,用力點頭道:“嗯嗯知道了,那貓貓去去就回。”
懸在高處的黑霧飄到合適的位置,被從中分割開的小黑炭尖利的爪子嵌進巖壁,飛一般朝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極光而去。
她姿態輕盈,在足以灼燙靈魂的火焰中朝古樹一路急奔,帶著股不到手就不罷休的勁頭沖進了海市蜃樓之中。
謝信緊跟上前,越接近上空身體越發輕盈起來,好似萬物皆受重力的鐵規則由此更改,但他來不及分析身處的詭異局面,因為在完全感覺不到自身重量存在的那一刻,他看清了碧雲樹的樣子——
那是一條龍褪去的皮。
堅硬,明亮,像一面面菱形的鏡子拼成堅不可摧的鎧甲,殘存的靈氣滋生了花草的生長,品種不一甚至是極為罕見的植物錯落交疊,山巒般高低起伏,遠看便是茂盛的葉。
強大的能量催使底層植被摧枯拉朽,又生機盎然。
黑貓卻彷彿沒有注意到樹的異常,扒著凹凸不平的表面向最高處邁進。在半空中與劍修纏鬥的鳥鶴不約而同變轉方向,化為雷鳴電閃直擊而來,她順勢被那道靈力推得一躍而起,叼下了垂掛在頂端的碧雲石。
然而半空中已經被鳥類佔據,寸步不讓地欲將寶物奪回。
尖銳的鳴叫令人思維也變得遲緩,打鬥一路由高到低,戰局外忽而有道不屬於妖獸的劍氣擦過她的肩膀,讓她重心不穩地急朝地面墜下。
韶右身後的弟子一手握劍,刃上的靈氣還未散去,另一手高指天上叫道:“師兄,是碧雲石!”
韶右在妖獸堆裡抬頭,將黑貓咬在嘴裡流光溢彩的石頭看了個徹底。
他就是以此為目的,本打算先行撤離再從長計議,見機會就送到眼皮下,登時腳尖點地急掠而來,卻看那貓化為人形迎下一招,轉頭甩著馬尾辮惡狠狠地給他來了一下,嘴裡呸道:“背後偷襲還一打二,人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