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為我效忠
雪姨原本是富足人家的二小姐,在出生在一個幸福的經商世家。
她生産時不足月,差點沒能從接生婆那裡搶救回來。因平常體弱不怎麼出門,爹孃怕她在小院子裡呆得無趣,便給她收羅各種奇巧玩具,六歲那年,機緣巧合下的雪姨接觸了古琴,淺淺一學便展現出驚人天賦。
樂師嘆為觀止,為不耽擱這麼好的苗子,於是力勸她家裡將人送去神意門拜師入道。
但入道看的不光是天賦,還有氣運。
古往今來想要登仙的人數不勝數,大道最為無情,優柔寡斷的性子本就難以生存,更何況是身子骨羸弱的女娃。
在這種萬事不用愁的普通人眼中,修仙不一定是最佳出路。它代表著千難萬險,代表著屍骨無存,代表著一念生一念死。
爹孃寧願她亭亭玉立地長大,在平平淡淡中健康老去,這事兒便一拖再拖,拖到後來過了神意門收弟子的年限,樂師只能揹著手每日來每日走,朝著高不可攀的天嘆一句可惜。
要是日子一直這麼下去也挺好,只是意外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秋天走水的庫倉火勢怎麼撲都撲不滅,猩紅的信子吞了彎彎繞繞的花廊,十幾口人最終只救出了雪姨一個。
家道突然中落,沒吃過苦的雪姨什麼也不會,從小教她的樂師看她可憐,便將她領回樂坊一同賣藝。
她臉上的疤去不掉,猙獰地布了半張面容,雖有一手好本事,但願意為她花錢的卻沒幾個。
的話,就是“你當初要是去了神意門就好了”。
好像若是回到六歲時,像個糯米團子般的她只要去仙家人面前磕了頭,就一定有人會收她進門,放到現在眾人高低也得叫上一聲仙子,而不是坐在清冷的房裡,每天只想著明日吃什麼能飽腹。
再後來樂師年紀也大了,護不了她,於大雪紛飛的一天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失去人生意義上最後的親人,雪姨收拾了自己的行李,選擇遠走他鄉,一路往氣候較為溫暖的南邊遷移。
經歷過最大的低谷,前路無論亮暗都變得不那麼痛苦了。
她的琴音愈發靈動,彷彿投入了她從今往後的所有情感,每一個音符都被孕育出的故事緊緊包裹,嘗一口便滋味萬千。
這麼一路看遍山水,兜兜轉轉,她最終落腳在了鶴泉鎮。
幾十年過得像一朵含羞待放的花,無助的步子每邁一點,柔軟的瓣就開啟一點,再一眨眼已經走不動了,要說當年的痛有多難忘也不見得,到頭來不過是為了尋一處僻靜的地方安享晚年。
雪姨坐在床頭,喉嚨裡擠出的聲音喑啞。
她的手指上覆滿了厚厚的繭,和常年練劍的人沒什麼兩樣,只是生的位置不同。
說到末尾,她搓著掌心,語速緩慢,“我本是在伯牙樓彈曲兒的,那邊聽客不在意我的容貌,偶爾也能得點賞錢。後來有天常媽媽找到我,說可以給我兩倍的工錢,還為我提供住處,我這才……”
“是啊,青柳巷嘛,坑蒙拐騙才賺得多。”洛星然看著這屋有梳妝臺,卻沒一盒胭脂粉膏,只搭了條換洗用的素白麵紗。
他話裡諷刺的意味太明顯,雪姨僵硬地聽進耳朵,穿著粗布鞋的腳尖也貼在一塊兒。
這兩位瞧著是來討說法的,按常媽媽那性子不可能退錢,可她的積蓄也難能分出多少來。
冬天就快到了,燒爐子的開銷是很大一筆,她不得不精打細算,饒是答應了裡外雙簧的提議,真正拿到手的工錢也是死的。她目光空蕩蕩地放在地板上,隔了一會兒想到什麼般,指腹忽然往褲腿上一擦,起身從枕頭下拿了塊疊好的手帕。
一展開,裡面是幾根盤在一起晶瑩剔透的琴絃。
金沙般的流光從琴絃上蔓開,一眼就能辨出不是凡品。跟管轄地所屬宗門的修仙路子有關,洛星然知道武陵源有一處專程定製琴的地方,裡面光一塊木材的價格都令人望而卻步。
雪姨捧著弦,說了它的來歷:“這是二十年前我路過武陵源,夜伴星辰時一位仙人給的。”
“那仙人一襲白衣,也許是我太投入了,竟沒發覺他什麼時候靠近,但他身姿縹緲,像是和頭頂的月光一起降到我面前,隨後便給了我此物……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遇到仙人,也是離仙人最近的一次。我問他姓名,他說他是神意門的弟子,叫相溫瑜。”
“我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不懂它有什麼特別之處。若是對二位有用盡管拿去罷,我這身上也沒有旁的值錢東西,怕是難以為掃公子雅興作歉了。”
聽到這裡,洛星然眉梢微動。
原著中有過這麼一段,說是一位無名人士在男主面前提到與男二的偶遇,以“仙人之姿”誇贊了一番,得以引起了男主對這位後輩的留意。沒想劇情都快給他拆得七零八落了,甚至壓根沒打算往主幹道上走,還能誤打誤撞地圓回來。
洛星然眼饞道:【男二人還挺好的嘞,這麼貴的東西說送就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