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使女一個叫應蓮,一個叫月梅,都是湛庚從小就從山下給他買來的。
修仙資質不是人人皆有,普通人的歲月經不起蹉跎。
後山上蓋了一大片墳地,裡面橫七豎八埋了十幾個家僕,裡面年齡最小的是個小丫頭,上山時五歲,埋進土時六歲,有人說是病死的,有人說是被活活打死的,傳言很多,不知真假。
但唯一能確認的就是湛晃之素來猖獗,裡外又多的是人討好他,一而再再而三順著他的意,久而久之養成了人嫌狗厭的性子。
應蓮和月梅正團在一起和荷香閑聊,見到一襲紅衣走進門時,嚇得手裡東西都掉了地,幾乎是蹦著從坐墊上站起來。
“公子。”
三人聲音落在一處,顯得其中兩道跟和聲一樣過耳就散。
“嗯,都在忙什麼呢?”洛星然隨意掃了眼房間,在荷香拎過來的椅子上大爺似的翹著腿,笑得眉眼彎彎:“做香囊?”
三個屏風拉成一道牆,遮著後面的床鋪和生活用品。
平日裡沒活時她們就聚在這小片天地裡打發時間,屋裡連像樣的茶葉都沒放,更別說是能拿得出手的零食點心,只有之前膳食堂裡帶出來的一小盤南瓜子。
腦殼一麻,他又想起0369嗑瓜子的動靜了。
“是。”應蓮眼神有些飄忽,輕聲輕語道:“浴蘭節快到了,想為公子和宗主祈一份福。”
她這番話也算幾分真心實意,湛晃之欺負人時眼睛都不眨,但心情不錯時也很好說話,習慣了現在安逸的日子,誰也不想回到小時頭上插根稻草、接受不停有人打量挑商品的過去。
修士一生太過漫長,幾千上萬年皆有可能,根本不在意山下普通人每年都過的一個小節日。
洛星然看著她手裡捏著的針線,心情大好地一揮手,“你們也有快三年沒出去逛逛了吧?既然是過節,不如就提前下山玩幾日。”
這話一說,三人都愣了。應蓮猶豫著不知如何作答,月梅倒是沒考慮那麼多,一張口就歡歡喜喜道了謝:“可以嗎?謝謝公子!”
洛星然頷首,對這份識時務感到滿意。
有他在場,幾人也不敢落座,立在一旁低著頭各懷心事。
他心想這書裡尊卑設定真沒意思,偌大的宗門竟是沒一個能和他交心的朋友。他隨手拿起放在矮凳上的藍皮書看了眼,封面上寫著“醉翁夢華錄”五個字,非常薄,顯而易見是個短話本。
巧了,他今天就是為這話本而來。
編撰它的人沒留姓名,偏偏讓它火了半邊天,光沒人認領這事兒就挺蹊蹺,而往後還發生了更為離奇的事。原文沒寫到那些事究竟是什麼,不代表洛星然就可以不放在心上,相反,更需要他來警惕。
迎著光,他翻開了第一頁。
故事內容圍繞一個遊歷四方的中年人展開,寫他醉宿在武陵源的一處廢廟,起夜時迷迷瞪瞪看見佛像動了。
話本之外,武陵源是無極最繁華的片區,兩處排行榜前列的修仙世家左右坐鎮,分別是持有停戰契約的韓家,和隸屬青雲劍宗的白家。
野魂可能成假神,荒郊野嶺最忌諱無人殿。
要說在這兩家的看管之下,廢廟早該被處理,或是全拆或是重修,可誰知話本問世後沒多久,真有人在夜遊郊外時發現了殘存的廢墟。
而當時的冬,正是武陵源舉辦五年一回拍賣大典的熱鬧時日。
開頭節奏頗好,懸疑與戲劇並存,真真假假難辨,看得洛星然久違找到了點樂子,只不過豎向排版和個別文字對他而言很生僻,耗時多了點,一坐就是半下午。
天快黑時,他隨意撣了撣衣上的褶,不客氣道:“這是誰的?我拿走了。”
旁三個使女站得腿快失去知覺,幾人互相對望,隔了兩秒,月梅嘿嘿一笑,低眉順眼道:“公子盡管拿去便是。我這兒還有許多呢,公子喜歡的話,晚些都讓荷香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