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那些行星是那麼紮人眼睛。
方越後來把閣樓鎖了,鑰匙丟到了門口的花園泥土之中,他想:他一輩子都不要再看星星了。
週五來臨的時候,方越時刻注意著他們班群的訊息。
在晚上將近八點的時候,他看到班群裡發出了一張聚餐的圖片。
圖片中,老王被簇擁在中間,他好像沒什麼變化,而圍繞著他身邊的人,卻一個兩個都有個一些變化。
傅岑在後排,但方越還是一眼就盯著他了。
他神色很輕松,眉眼間帶著幾分疲憊,笑著和徐之丘站在一起。
方越看到照片中的傅岑的那一瞬間,分明上一秒還站在自己身邊的“傅岑”突然沒了蹤跡。
大概是因為現實在這一刻具象化,真正的傅岑出現在了照片之中,那樣鮮活,那樣生動。
於是一直陪著方越的“傅岑”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無聲無息地失蹤了。
照片中的傅岑是笑著的,方越用指尖撫摸著傅岑的臉,第一次覺得自欺欺人是一件多麼幼稚的事兒。
傅岑不可能變成自己的所有物,什麼都不做的只在家中陪伴自己。
假的,永遠都不可能變成真的。
方越無意識地放聲大哭。
哭得眼淚模糊了整個螢幕,他咬著自己的下唇,一直到血肉模糊的境地。
他想,他該睡了,最好永遠不要醒來的那種睡過去。
同學聚會上,傅岑一直都是最沉默的那個。
即使有人有心將話題引到他身上,他也只是一笑置之,並沒有接話。
徐之丘倒是一直圍在他身邊,一直嘰嘰喳喳說著話。
“所以你現在算在三院穩定下來了?”徐之丘問傅岑。
傅岑點頭,“三院挺好的。”
“那傅教授呢?之後還回來嗎?”徐之丘當然知道老傅已經醒了這個事兒,他在美國的時候還去探望過老傅一次。
傅岑沉思片刻,說:“不好說,看他自己的選擇。”
傅岑在國外的時候有和老傅聊起過要不要回國這回事兒。
老傅倒是覺得無所謂,他在可以走動之後,每週都會去康複中心外的教堂禱告。
傅岑曾經以為他經歷生死一遭開始信奉神明瞭。
老傅卻說不是,他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慰藉,告訴自己至少還有一個方式可以岑教授聊聊天,哪怕從唯物主義來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
小老頭十年前就是一副淡然得要出家的模樣,這會兒更是感覺氣質出塵,要是在國內,往哪個廟子裡一坐,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麼得道高僧呢。
老傅說他沒什麼在意的,所以他在哪都是一樣的。
要是他之後不準備回國,傅岑也就由著他去了。
傅岑把自己的想法給徐之丘說了,徐之丘也支援他,並且說自己這次回美國之後可以再去看看傅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