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岑質疑,“那為什麼不去化療?”
方越啞口無言,他最初不去治療的原因確實帶著幾分擺爛的意味,而現在,要去治療,也要考慮一下他的存款到底能負擔幾次治療。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兒,難的是怎麼活下去。
他低著頭,如實承認,“混的不好唄,沒錢。”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傅岑當年的處境也沒比自己好的到哪裡去,但是他就能把什麼處理好。
而自己,和傅岑已經從當年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差距變成了雲泥之別。
傅岑好似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答案,他沉默片刻,問:“還差多少?”
方越擺擺手,“不知道要花多少。”
“差得我給你補。”傅岑想都沒想酒脫口而出。
方越慢慢抬起頭,笑了笑,“你給我補?為什麼?”
這下輪到傅岑啞口無言了,他說不出原因,就像是他知道其實他不該來這裡,但是他還是來了,不僅來了,還在方越說出自己沒錢的時候,第一想法就是他還有錢,他能給方越錢。
方越又把頭低了下去,“你別操心我了,我會去治的。”
“拿什麼治?”傅岑嗆了他一句。
他想到徐之丘來美國的時候給他說的,方越高考一般,踩線進了t大,調劑的專業並不好,大學畢業也只是進了一個小小的廣告公司。
方越好像真的已經接受了,接受了自己變得變得如此平庸。
傅岑還想到了方越才轉學到實驗的那次罰跑,最後方越坐在地上,他半蹲著看著方越,方越眼裡全是野心與不服,告訴他,“我是全市第二”。
好像真的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方越的眼裡好久都沒出現過不服與野心了,也好像把“要跟上傅岑”這個目標甩到十萬八千裡外。
傅岑咬著牙,又問了一句,“你拿什麼治?”
方越偏過頭,沒有說話。
其實他想辯解一句,他還有車有房,這些都可以賣掉。
但是想到若是真的有一天要賣房,那他真的會捨不得。
這已經是林女士給他留的最後的東西了。
他到現在還清晰記得從城西出來之後他們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出租屋,那個時候林女士對他說,一定會再給他一個家。
後來,這裡成為了他的家,也承載了他有生之年最快樂的一段回憶。
傅岑看著方越沒有再說話,已經消失了好多年的煙癮不知道為何又出現了,他有些煩躁地看了看如此窩囊,話都說不出來幾句的方越,又看了看保安投過來的探究的目光,對他說:“可以先進去嗎?”
方越側身點頭。
他們徑直回了方越的家。
傅岑走進去的時候還恍惚了兩秒。
方越家幾乎一點都沒變,甚至沙發上的毯子,還是七八年前的那一張。
屋子裡沒什麼生活氣息,當初看著還挺時尚的裝修風格現在看來有些老舊了。
傅岑坐在沙發上,看著方越磨磨蹭蹭,然後坐在了他的對立面。
傅岑揉了揉眉心,問:“你怎麼想的?”
方越抬頭,“沒怎麼想。”
“要去治病?”傅岑問。
方越點頭。
其實他心裡壓著一點脾氣,想對傅岑吼一句,就算他不去,傅岑又能做什麼呢?
傅岑又站在怎麼樣的位置上對他說的這麼一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