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們還會更幸福。
“搬離鴻鼎苑的那天, 她形跡可疑地想往你家門縫下塞東西,被我察覺了,把東西奪了過來, 也就是你看到的這個信封。”
“信封裡裝了一張她手繪的書簽,上面寫了一段給你的話, 也都被我看到了。為此我們發生了爭執, 吵鬧不休。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交通意外, 而我和她都在那場車禍裡遭受了不可逆的傷痛,身體上和心理上的, 皆有。”
“車禍發生前, 她說她只是還想再見你一面, 還有一個問題想親口問你。”
“車禍後, 她因為耳朵的傷産生了應激,很怕聽到雜音、電子音,也不許醫生護士以外的人靠近她, 但她並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再提起有關於你的任何事。”
“我們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後, 換了更權威的有專家坐診的醫院對她耳朵進行針對治療,但都沒什麼起色。又兩個月後,她主動說要出國。”
——媽, 我們出國吧,你按原計劃去澳洲工作,我按原計劃去澳洲留學, 我們, 按原計劃去澳洲和爸爸團聚, 就當車禍前的那些不愉快都沒有發生過。澳洲的醫療技術也很發達,說不定能治好我的耳朵。治不好也沒事, 反正我畫畫需要安靜,再說,還可以戴助聽器。
“說實話,那幾個月裡,我已經沒有強迫她跟我出國的想法了,只要她跟我說她想見你,我一定會答應,甚至,只要你們真的兩情相悅,我會試著給你們時間去證明你們可以克服當前和未來所面臨的一切困難。可她什麼要求都沒跟我提,也不用手機跟任何人聯系。直到出國後,她慢慢適應了新環境,適應了助聽器,才又重新用起了手機。”
林慧顏還震驚在車禍的實情裡。
原來樓以璇一筆帶過的幾年前的車禍,不是三五年前發生在澳洲,而是,而是發生在九年前的國內。
就在離她咫尺之遙的地方,而她卻一無所知。
此時此刻的她,今生第一次希望時光能倒流,倒回至九年前趙芹來找她的那一天。
不,倒回至她喝醉酒的那一天。
她自己打車回家,或是讓秦鳳茹來接她,之後的不幸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這些年我跟她的母女關系不好不壞,不近不遠,我知道她心裡對我有愧疚,就像她知道我心裡對她也有愧疚一樣。”
“我們都覺得虧欠對方,又都不懂得如何表達,又或者說,是害怕再次將傷口撕裂,加深我們之間的那道難以修複的隔閡。久而久之就演變成了今天這樣,很多話都沒辦法當面開口去說。”
“春節她回澳洲那次,趴在我懷裡大哭了一場。那是八年來,我和她的心離得最近的一次。”
說到此處,趙芹臉上淡薄的表情才稍微有了一點松動。
眼神裡流露著溫情,展現出少有的溫和一面。
“我以為她回國在你那兒受了挫,受了苦,終於肯放棄了。外加她那次回來後,跟我和她爸都親近了很多,可以說,那半個月是我們一家三口在澳洲有過的最溫馨歡樂的日子。所以,我對她回到我們身邊充滿了期待。”
“很遺憾,我們沒有等到她回家。但也不可惜,因為,她有了自己的家。”
趙芹看向林慧顏的目光逐漸有了溫度,由疏離變得親和,像是一種贊許:“一週前她給我發了一封很長的郵件,把你們八年前、八年後的來因去果都講清了。”
“你值得,她也值得。”
“我這次回國的目的很簡單,”趙芹伸手壓著信封朝林慧顏推過去,“化解我們之間的嫌隙,再親自送上一份身為長輩的祝福。”
“信封裡除了那張書簽,還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是你們共同的生日。”
林慧顏怔了怔,連她們“共同的生日”這麼細節的事情,樓以璇都寫信和母親說了嗎?
那她們打算在那日登記結婚,是不是也說了?
說了吧,不然趙芹也不會用到“她有了自己的家”這種說法了。
祝福她很樂意收,可是銀行卡……
“從她出生那年起,我們就每年都為她存了一根金條,給她做成家後的保障,如今全都折現存到了這張卡裡。這是父母給女兒的,你和她一體,屬於她,自然也屬於你。林老師,你這回不能再拒絕了。”
趙芹沒用“嫁妝”或“彩禮”之類的詞彙來定義這筆錢,只說是對她們“成家”的祝福,已是充分尊重她和樓以璇的這段“同性戀情”。
看出林慧顏的糾結和為難,趙芹端起咖啡淺喝一口:“不收,就是仍在怪我當年拆散你們?”
“不是,您別誤會。”林慧顏稍顯心慌地辯白,“站在您的立場,我從來沒有怪過您,同樣也不覺得您當時的做法有錯。”
換作一些急躁蠻橫的家長,遇到那種事,哪會那麼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跟她談。
別說是挨罵了,捱打都有可能。
更甚者,還會舉報她,將她逼至身敗名裂才消得了心頭之恨。
以往的社會新聞裡,也不是沒有這類令人不齒的案件出現過,往往都是年長者被大眾先入為主地審判。
“我和以璇的分開,不是您拆散的。就算您那天沒有來找我說那些,我自己也想得到後果。以璇她很瞭解我,之所以她後來沒再跟您提起我,是因為她知道那時那刻的林慧顏,既然做了不再見的決定,就絕無挽回、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