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顏這才一枚耳機一枚耳機地拿至眼前,前後上下翻轉了看,沒看出有什麼特別之處,與她現實中見過的和她在網上查到過的“助聽器”並不相同。
右邊那隻耳機,她看得格外久。
“其實你沒想錯。”
很突然的,樓以璇抓走耳機,跨坐到林慧顏的腿上,“我的耳朵的確出了點問題。”
林慧顏下意識地就伸手撈住樓以璇後腰,心卻高高提起。
不等她詢問,樓以璇繼續說道:“幾年前出過一次車禍,造成右耳永久性的聽神經受損,治療過很久,沒什麼顯著效果。平時戴助聽器,不影響正常交流和日常生活。”
在看到林慧顏眼中的心疼就要漫出眼眶時,樓以璇摘掉她眼鏡,俯向前吻了吻她的眼。
“林老師,你不要難過,不要像我昨晚那樣哭哭啼啼,我還沒說完呢。你要是哭了,我就說不了了。”
聽到愛人曾親歷了一場車禍,聽到愛人在車禍中聽力受損,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饒是已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可那直達心靈的悲與痛,是在短時 間內如何也揮之不去的。
林慧顏收緊雙臂的力道,緊緊地閉著眼,不讓眼淚決堤。
“沒什麼的,我早都習慣了,也不怕被人知道我有聽力障礙。之所以先前沒跟你們吐露實情,不是因為我面對不了自己在聽力方面的殘缺,而是必要性不強。”
這其中當然也有一點點只跟林慧顏有關的因素。
怕林慧顏知道後,對她的同情會混雜在她們的相處中,“汙染”她們之間的愛情。
但現在她們在一起了,她有聽障的事若再隱瞞林慧顏,是為不誠。
“你別哭啊,那我接著說了?”樓以璇的唇離開林慧顏的眼,固執地等著她睜開,“林老師,你睜眼讓我看看。”
林慧顏雙眼半睜,眸子裡淚光閃爍。
樓以璇鼻尖蹭鼻尖:“好好好,我這就一五一十交代,免得又說我欺負你。”
“一開始我戴的助聽器就是尋常可見的那種,照常上學,照常生活,也沒有多大不便。可後來我的作品有了越來越多的人看重,業內也好,媒體也好,就總有人企圖拿我耳朵的缺陷做噱頭來大肆宣揚炒作。”
“我不喜歡,甚至很反感他們的此類做派,但又不能因小失大,就此斷了自己的藝術生涯,那多虧啊。”
“24歲那年生日,kina送了我一對特製的耳機,那是她調動了很大的人脈資源才專為我量身定製的助聽器和藍芽耳機。”
“現在我手裡的這對,是去年26歲生日,她送我的第二對了。”
“兩只用途截然不同的耳機,一隻是醫療科技範疇,一隻是數碼科技範疇,既要保持它們在材質、外觀上一致,又要保證它們各自功能的最強化,還要同用一個充電倉,這不是一般人有錢就能買到的。”
“我很愛惜它們,不單單是因為它們千金難買,也是因為它們又讓我做回了‘那個叫樓以璇的青年畫家’,而不是‘那個有聽力障礙的女畫家’。不會再每結識一位新朋友,都讓他們第一眼就被我耳朵上的助聽器吸走注意力,然後向我投來或同情我命途多舛、或贊許我身殘志堅的目光,這多多少少會給我帶來一些困擾。”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好比化妝、穿搭,人們喜歡化好看的妝修飾面部的瑕疵,喜歡穿好看的衣服修飾身材的瑕疵,我不過是戴了個好看的助聽器,來修飾聽力的瑕疵,僅此而已。”
樓以璇停頓下來,俏皮發問:“林老師,你早上也誇我好看了,所以我愛美一點、自戀一點,可以的吧?”
有什麼不可以呢?
“可以。”
林慧顏微微仰了些頭,右手仍兜在樓以璇腰上,左手逐漸往上,“讓我親一下你的耳朵。”
為這只右耳,樓以璇躲她好幾次了,可kina都摸過的,難道她還不行嗎?
“幾分鐘前你才說過,你的所有東西,我都可以隨便碰。”
樓以璇胸口的起伏變大,像在做某種心理建設。終於在林慧顏的手指從臉側摸上她耳垂時,她打了個激靈。
“等等!”
手裡捏了許久的眼鏡和耳機也被她扔掉了。
她抓住林慧顏的左手,心跳失序,呼吸急促:“我,我這只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