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的腰腹切口下,也在住著一個心魔。
何歡將林慧顏的苦楚看在眼裡,嚥下了雙倍的苦楚。
“林老師,如果你不為她、為自己勇敢一次,那麼你們這次的分別,將會是你、是她,一輩子都走不出來的痛。”
“然後,就會像我一樣,像今天的我一樣,從別人口中聽到她有多幸福……也或者,從別人口中聽到她有多麼地不幸福。”
——林老師,你真的希望我永永遠遠、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你的世界嗎?你真的,要讓我們兩個都孤獨終老,一輩子都無法得償所願嗎?
“春天從不等遲到的候鳥。”
“可追尋春天,是候鳥刻在基因裡的本能,也是候鳥賴以生存的機制。”
“林老師,你以為她是春天嗎?不是的,她只是一隻不遠萬裡北歸尋春的候鳥,你在哪裡,哪裡就是她的春天。”
……
返回包房後,何歡稱自己喝了酒臉熱,剛剛在洗手間用冷水降了降溫,已經好多了。
可杜禾敏說著“那就別喝了”把她面前沒喝完的果啤拿走時,她又阻止了,說“答應過你今天要陪你喝酒的”。
林慧顏比何歡晚回來約一分鐘。
包房裡的四人各懷心事,幾乎都不怎麼說話了。
除了樓以璇,其他三人陸續又都喝了好幾罐啤酒,飯局演變成了酒局。
最後結賬時,何歡搶走杜禾敏的手機,步伐不穩地走去收銀臺。
“去年就說過我們四個要輪流做東的,我還沒請過,該到我了。”走到半路,她停下來朝身後的杜禾敏伸出手,“杜老師,生日快樂,這頓我請你們。”
何歡用什麼立場代自己請客呢?
若她沒有去洗手間找何歡,沒有聽到何歡跟林老師的談話,此刻的她,得多高興啊。
杜禾敏竭力維持著慣有的笑容,上前挽著何歡:“何老師,這一頓是我的生日宴,沒有讓別人代請的道理。”
“別人……”
何歡低聲呢喃著這兩個字,倏爾一笑後,把手機還給了杜禾敏,“抱歉,是我腦子糊塗了,不該插手你的事。你去結賬吧。”
後方的樓以璇不知道杜禾敏具體為何突然變得頹喪消極。
但必定是跟何老師有關。
必定是在她離開包房去洗手間的那幾分鐘裡,發生了什麼不利於她跟何老師感情發展的事。
垂在腿邊的手被人牽起,酒香忽至:“有點頭暈,樓老師牽我一下。”
“……”林慧顏怎麼這麼黏人。到底誰是小孩兒?
樓以璇看著前面兩人,愁腸百結,實在沒精力跟林慧顏講理,由著林慧顏拉她,反正下樓後去停車場沒幾步路。
本來開心的一天,怎麼就都不開心了呢。
原計劃是樓以璇送她們三個回校,可走到樓下後,何歡卻說:“我今天不回學校了。”
“何老師回家嗎?我送你。”
“不知道,我想想吧。”何歡搖搖頭,“樓老師不用送我,你送她們吧。”
何歡這三五分醉的狀態,她們怎能放心她一個人?
五月下旬的夜晚,習習微風中帶著立夏後的熱氣,讓喝得半醉的人更加頭昏腦眩,也更加地心煩氣浮。
杜禾敏 雙手拍了拍臉,告訴自己要清醒一點,冷靜一點,理智一點,眼下不是顧影自憐的時候。
“樓樓,你先送林老師回去,我陪何老師散散酒氣了再回。”
“也好。”林慧顏仍拉著樓以璇的手不放,“週末了,多享受個人時間。”
望著她們“緊握”的手,杜禾敏瞭然於心地笑笑,有把柄在手,膽子也大了:“林老師,小心點你的嘴。”
原本還很憂心杜禾敏跟何歡狀況的樓以璇,聽了杜禾敏這句膽大包天的調笑話後,鼓了鼓腮,再見都沒說一句,扭頭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