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禾敏沒想到何歡還會來看她,開門時以為是林慧顏,便也沒顧上整理儀容。
身子躲在門後,就探了個腦袋,頂著一頭亂成雞窩的頭發。
“何、老師?”
她才取下幹發帽,抓亂頭發檢查了幹濕度,準備再用吹風機吹幹了睡覺。
身上穿的是凸點的夏款短袖短褲睡衣。
“才洗完澡?”
“洗了有一會兒了,頭發還沒吹。”
“紗布打濕了嗎?”
“……”房門是右內開,杜禾敏躲後面,露出的就是右肩頭。
“你的肩,讓我看一下。”
何歡站在門外,沒說要進去,杜禾敏也沒邀請她進去。
隔著一道房門相望,一人燒心,一人愁悶。
愁悶的那個先讓了步:“杜老師……”
被喊到的人把腦袋也縮到門後,右手抓著門,額頭頂著門:“你要看就進來看。”
何歡又被逗得樂了下。
盡管那麼地不合時宜,盡管她們下午才不歡而散,但她一見杜禾敏,就總有開心的時刻會像流星那般毫無預兆地從她心間飛過。
帶來陣陣暖意。
也帶來一個個全新的驚喜。
彷彿只要杜禾敏在身邊,就處處都充滿了“稀鬆平常”的小開心。
“開心”明明是那麼奢侈又極其珍貴的東西,她已經很多年很多年都沒有切切實實地感受過、擁有過了。
可在認識杜禾敏後的那半年時間裡,突來的開心一次又一次地包圍了她,日常中開心的事也比不開心的事多了許多。
然而春節在家的那一個月,見不到也沒有杜禾敏訊息的那一個月,她過得很不開心。
杜禾敏同她表白說的肺腑之言,她又認真地回想了好幾遍。
不感動是假的。
但離砰砰直跳的“心動”又好像差了點什麼。
而差的那一點,被傍晚打球的杜禾敏給補全了。
那一刻,她看到了杜禾敏閃光的另一面,與平日嬉笑逗趣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她心動。
真真切切的心動,卻也只停留在了心動。
——爸,你的苦心我明白,但不用再找人幫我介紹相親物件了,對方條件再好我都不想見。我說過我不會再結婚,不是氣話,也不是喪氣話,是真的不想,很不想。
——你才多少歲?怎麼就不想結婚了?半路夫妻多的是,性格好的,家境好的,沒有兩全其美,能挑到二者佔其一的也算不錯了,總好過你一個人無依無靠。你不結婚,我哪天也走了,下去怎麼跟你媽交代?
——交代什麼?當初就是為了給媽、給你們一個交代,我才草率地跟江彬結了婚。結果呢?結果是我沒有開心過一天,結果是我每一天都在後悔。
——何歡,江彬是你自己選的人,我們有逼你跟他結婚嗎?你不開心,你後悔,這些難道是我們造成的嗎?
——是,你說得對,你們沒有逼我,是我自己選的路,是我作繭自縛,是我活該。可是爸,既然你自己都說了你們從前沒有逼過我結婚,那請你們現在和以後也都不要再逼我了。你不需要跟媽媽交代,我想媽媽她泉下有知,一定也不希望再看到我陷進一段不開心也不幸福的婚姻中去。
——婚都還沒結,你談什麼開心不開心、幸福不幸福。
——爸,我很愛媽媽,所以不想她帶著遺憾離開。可若她知道我會婚姻不幸,若她知道,知道我跟任何一個男人結婚都不可能會開心、幸福,卻還為了讓你們安心而逼著自己去跟男人結婚,她就不遺憾了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沒你們想的那麼柔弱,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我可以做自己的依靠,建自己的避風港,你就別替我想那麼遠了。放寬心,也少為我們操心,保重身體才好安安逸逸地頤養天年。
……
週四這天,樓以璇來得早,十一點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