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樓,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了?”杜禾敏將一個隔熱的保溫盒放到樓以璇面前,開啟蓋子。
一碗熱騰騰的白色湯圓丸子躍入了樓以璇視野。
她腦袋還耷拉著,思緒已瞬間飄遠。
——林老師,這芝麻餡兒的湯圓你囤了多少啊?
——嗯?不是我想囤,是我母親買多了,非讓我帶些走。怎麼了?不喜歡吃?那我下回不叫你來吃宵夜了。
——也不是不喜歡,就,更喜歡花生餡兒,一點點。芝麻餡兒我也能吃,我幫你吃。
——好,那就謝謝你了啊,幫我吃。
——週末我再去買一瓶桂花蜜,在酒釀裡加一勺,會更香更甜。
——吃這麼甜,不怕長胖?
——胖了可以再瘦啊,陪林老師吃湯圓更重要。
高考前的那個冬天,她們吃了好幾袋芝麻餡兒的湯圓。
那個冬天,她胖了好幾斤。
“花生餡兒湯圓,桂花酒釀,你肯定喜歡吧?你別否認啊,那回你還請我們喝桂花酒釀拿鐵了呢,可不許打自己的臉啊,很疼的。”
杜禾敏的三寸不爛之舌又開始發功了:“只煮了五個,借張大爺他們的小廚房煮的,這麼小點兒的五個,能吃下吧?樓樓你吃嘛,相信我,吃點甜的,心情會變好。”
樓以璇目光呆滯地接下杜禾敏遞來的勺子,想說句“謝謝”的,卻怎麼也張不開口。
這所學校裡除了林慧顏,還會有誰知道她湯圓喜歡吃花生餡兒、酒釀湯底裡喜歡加一勺桂花蜜呢?
林慧顏,何必呢。
……
那場暴雨過後,更加溫暖的清風卷挾著生機與希望,降臨人間。
四月的暖陽慷慨地揮灑下金輝,為天地間的萬物披上了一層夢幻紗衣。
而丟失了多巴胺、血清素和內啡肽的樓以璇,拿起了畫筆,背上了畫包,星夜兼程地穿梭於全國各地的群山湖海之間。
在這如夢如幻的季節裡,追著風,追著雲,追著星,片刻不停地探尋著隱藏在每一處角落裡的景。
于山間,她同晨霧共舞,捕捉山巒在薄紗中若隱若現的曼妙;於水畔,她俯身輕撫潺潺溪水,聆聽魚兒戲水的歡歌,將水波蕩漾的靈動定格於筆下。
山川、河流、村落、城鎮,它們靈魂相連,共同編織出一幅宏大而細膩的山水長卷。
這樣的日子,她並未感到孤獨。
她只是又重新找回了那八年間日夜和自己相伴的感覺。
追上一陣風,走過一座橋,在日出或黃昏時分作一幅畫,不過問山野的花為誰而開,也不必翻一座山,只為見一個人。
她去過很多國家,畫過很多風景,又怎能獨獨錯過這壯麗多彩的祖國山河?
回國一遭,總要帶走點什麼。帶不走快樂,那便就帶走些景色。
這日輾轉至古徽州,粉牆黛瓦的村落,錯落有致地散落在青山綠水間,宛如一幅徐徐展開的水墨畫卷。
悠閑行走於狹窄的青石板巷弄,輕觸牆壁,歲月的斑駁在指尖流淌。
路過一棟門扉半掩的老宅時,樓以璇似感受到了某種心靈上的召喚般,駐足靜望,懷著好奇與敬畏之心輕輕推開了那道吱呀作響的木門。
跨過門檻的那瞬間,時光仿若倒流百年。
踏入院落中央,一口古井靜默矗立著,井繩在井沿留下了勒痕。
環顧四周,古舊的木雕、磚雕與石雕在工匠的鬼斧神工下栩栩如生,每一個細節都訴說著屋主往昔的家族榮耀與他們世代曾在這裡生活過的煙火氣。
這裡……
挺適合林慧顏的。
相比在鋼筋水泥的繁華都市中做一名薄情寡慾的人民教師,她覺得林慧顏好像更適合在此處做一位殺伐果決的一族之長。
如果真有前世,興許林慧顏真如她所想那般,曾是高官顯爵、叱吒風雲之人,手握生殺大權。
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