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斷了就斷了吧。
二月底開學, 九班轉來一位“新同學”——陳青禮。
這是校領導的決議,即便林慧顏是年級組長、是九班班主任也無權說“不”。
——林老師啊,他父母說了, 文化成績好不好無所謂,畫畫有沒有天分也無所謂, 只要她在學校安安分分的, 少惹事別闖禍就行。
——況且是陳青禮自己要轉到九班的, 說想學美術,參加藝考, 應該是下決心要好好發奮學習了。這還多虧了林老師, 上學期幫他們父女倆化解了家庭矛盾, 陳青禮對你信服, 你對她呢也改改觀。
——我們是教育工作者,這“教書育人”不就是我們老師的職責嗎?而且正好嘛,美術班原先49人, 現在50人,湊個整。
突然加塞進來一個全年級臭名昭彰的“刺頭”, 九班原班的學生多數都表示出強烈不滿。
可他們的“不滿”又有何用?
不論學校是為了年級組的安寧才把陳青禮塞來給林慧顏管教,還是因為陳青禮她爸又給學校捐了錢,總之陳青禮加入九班已成定數, 誰都改變不了。
正式上課的第一天,恰逢週一,林慧顏找陳青禮談了足足半小時的話。
特意挑了李主任不在辦公室的時間段, 但辦公室的門半開著。
陳青禮倒也如她自己在電話裡跟林慧顏保證的那樣, 素顏到校, 將挑染的頭發也染回了黑色。
穿著校服,紮著馬尾, 談話時態度端正,雙手背在身後,林慧顏問什麼,她答什麼,一口一個“好”“嗯”“知道”“我會的”。
可就當林慧顏以為陳青禮是真的要改過自新,真的要以學業為重了時,陳青禮的“無禮”給了她當頭一棒。
“林老師,你說的我都記下了。那回教室前,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
“我猜,林老師肯定不是異性戀吧?”
感到嚴重被冒犯的林慧顏沒有理會學生的無禮提問,她只是極其冷厲地回視陳青禮:“你來了我的班,就要遵守我的規矩。而眾所周知,我從不和學生以朋友相處,也不喜歡沒大沒小沒分寸的學生。”
她說著又漠然地低下頭,翻閱著桌上的教案,繼續道:“陳青禮,九班不是你的遊戲場,你也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否則,九班不會有你的容身之地。我既敢這麼說,就自然做得到。”
陳青禮卻“唉”嘆著笑笑:“傳聞不假,林老師果真冷酷無情得很。”
眼鏡下泛著冷光的那雙眼眸再度掃向陳青禮,像鋒利的刀刃劃破空氣:“還有,我的耐心和仁慈,只對那些勤奮好學有上進心的學生。八百字檢討書,下午放學前交過來。”
“我很冤哎,問個問題而已,我怎麼不知道我犯錯了?林老師這麼獨斷專行嗎?我不服。”
“想不明白哪裡錯,交不出檢討書,以後我的數學課你就都不用上了。陳青禮,你父親跟學校有言在先,給你轉班,不是奔著把你的文化課成績提上去,而是重在規束你的言行。別太囂張,也別耍心機,我軟硬不吃。”
陳青禮不重要。她不會為不重要的人或事浪費情感。
有過一個樓以璇。就夠了。
“……”陳青禮張了張嘴,嚥下怒氣,背在身後的手握成拳頭,“是,我知錯了,這就去寫。寫完了要當著全班念嗎?”
上學期失手砸傷生活老師那回,她被學校通報批評,給予警告處分。
還寫了一千字的檢討悔過書,當面念給了生活老師聽,在宿舍樓的公告欄公示了一個月。
“寫完交給我。若反省到位寫得好,我可以多影印幾份,張貼到每個班,讓他們都觀摩學習一下。”
“……行。那林老師,我先出去了。”
陳青禮離開辦公室後,林慧顏摘下眼鏡,屈指颳了刮鼻樑。
不想再在鼻樑留下壓痕,她放假在家也很少再戴鏡框,只偶爾辦公時才戴。
手機靜置在桌上,週一了,樓以璇仍處於失聯狀態。
——我是從樓樓朋友那兒問到的,說樓樓過年那兩天因太過思念母親大哭了幾場,後就買票跟父親一道回澳洲了。
——還說,說樓樓回國後過得很不順心,本來就為回國這事跟母親鬧得很兇,經歷了半年的母女分離,樓樓大概是想通了吧,很可能要繼續去國外發展了。
——她現在一切安好,林老師不必擔心。等她回來,會聯系我們的。
杜禾敏說,樓以璇想通了,要回到澳洲去和父母共同生活,去延續她本有的藝術事業了。
澳洲,的確更適合樓以璇。
她的事業根基在那兒,家人也在那兒,回去是最好的選擇。
可九班美術教學的師資至今未有變動,說明樓以璇至少這學期仍會擔任九班的色彩老師,她們仍是“同事”,仍能每週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