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禾敏也如法炮製,把毛線帽蓋到眼睛以下,揣手歪在角落裡睡她每天都要睡的午覺。
返程的車,林慧顏開得比去時慢,樓以璇眯著眯著是真睡著了。
不過她放音樂時順便也上了個鬧鐘,在離學校還有十分鐘左右車程時就被兜裡震動的手機吵醒了。
按停鬧鐘,轉了轉發酸的脖子。
回頭看了眼還在睡眠狀態的杜禾敏,看不出是真睡還是在裝睡。
杜禾敏在開會期間給她偷發了訊息——【噩耗!昨晚表白失敗,我要被冷處理了。】
樓以璇回她——【同噩耗,我也表白失敗了。】
杜禾敏——【你之前說,你有一個喜歡了很多年的人,非她不可,那人就是林老師吧?】
樓以璇——【嗯。】
多說無用,她倆默契地沒向對方訴苦,也沒給對方安慰,各人自掃門前雪。
快到學校了,何歡拍拍杜禾敏胳膊將人叫醒:“杜老師,馬上到了,我們就在校門口下車吧。”
從酒店出發時林慧顏說了句——先就近開回學校,再送樓老師。
樓以璇當時不置可否,林慧顏還以為,她認可了她的方案。
可車子剛一靠邊,還沒停穩,樓以璇就解開了安全帶:“就不麻煩林老師繞路送我了,怎麼來的怎麼回,我打車很方便。”
不等林慧顏、何歡開口,她便推開車門下了地。
彎腰沖車內三人笑道:“林老師、何老師、杜老師,新春快樂,年後見。”
第一個回應她的是杜禾敏:“樓樓,春節無聊的話,記得約我啊。我一個大閑人,隨叫隨到。”
“好。”
樓以璇繞到車尾,從後備箱取出揹包,站在步行道上,好似了無牽掛,故作瀟灑道:“好了林老師,你開進去吧。”
她曾在此處和林慧顏短暫地共賞過黃昏與夜幕,今日便也在此處,在另一場到不了的黃昏與夜幕裡,將未完待續的省略號換作一個小小的句點吧。
一段插敘而已。
無影的風和有形的雲都在流動,時間是不可能靜置的,它無時無刻不在向前推移。
而那些花滿枝頭的“定格”,不論多麼繁盛,也終將凋落、蕭瑟、泛黃。
逃不過的命運。
幾經掙紮,仍是徒勞。
樓以璇的語氣在林慧顏聽來,平淡得像一杯冷掉的白開水。
比數月前她們雨天去校外吃三鮮丸子米線那天,她遞給樓以璇擦手的紙巾時,對方順口的一句“謝了”還要平淡,讓林慧顏辨不出情緒。
林慧顏在後視鏡裡看到樓以璇轉身走了,單肩揹著包,沒有一次回頭。
明明在原地就可以打車,卻一秒都不願多看到她和她的車。
有那麼一瞬,她的心和魂彷彿都被越走越遠的樓以璇帶走了,失去心髒的身體,活不了,失去靈魂的軀殼,也如同死了。
很想不管不顧地追出去,很想像昨晚那樣不管不顧地吻上去,很想擁吻著樓以璇對她說:也許足夠,也許可以。
唯這一件事,八年前、八年後她都缺失信心,只能也只敢說——也許。
忽然左方有車按響喇叭,車窗放下去,是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