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摸到房卡插上時,樓以璇也已經背對著她站了起來。
額頭抵在鏡子上。
“對不起。”林慧顏望著她的背影道歉。
明亮的光線裡,樓以璇瞳孔縮成兩點琥珀,她回頭望向滿臉愧疚的林慧顏,突然笑起來,笑聲裹著潮濕的水汽。
她扭頭看向窗外。
陽臺正對著的那片園林區裡,燈光明明滅滅。
不像火種,更像是撕裂在夜色裡的一個又一個巨型傷口。
它們無一不在提醒著樓以璇,撞南牆撞得頭破血流且滿身傷痕的她,是多麼的悲哀。
“以璇……”
“別靠近我,很危險。”
樓以璇的目光依舊虛晃晃地落在陽臺上,空洞又死寂,“上次在你家是我親了你,今天在酒店,是你親了我。一人一次,扯平了。”
“但是林慧顏。”她轉回頭直視著眼前這位難以捉摸的年長者,每說一句都是在自己心上劃一刀。
“我不想藏了,也不想裝了,很累。所以我要說的是,我親你是因我喜歡你,八年前喜歡,八年後仍然喜歡。那麼你呢林慧顏?你為什麼親我?為什麼上次不敢親,為什麼今天又敢親了?”
“……”
林慧顏能感受到樓以璇灼熱的目光,熱得要將她整個人穿透。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好低垂下眼眸,無法回視樓以璇的眼,也無法回應她的質問。
又是沉默。
但這次,樓以璇卻寧願林慧顏對她說點狠心的話。
那樣,她反而好受些。
“我想我們的狀態不適合住在同一間房,林老師留下吧,我去另外開一間。”
她伸手欲拉衣櫃的門,被林慧顏從後面抱住:“不要走。”
林慧顏在顫抖,連噴灑在她頸邊的熱氣都在全力以赴地幫她留住她。
被情谷欠取代的那股煩躁感死而複生。
樓以璇自嘲的笑了聲,音量也因羞憤而提高了些。
“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就哄一下,有外人在的時候就一腳踢開,像逗貓逗狗一樣戲耍我,很好玩兒嗎?”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要戲耍你……”
“這都還不叫‘戲耍’,那什麼才叫?我有那麼見不得人嗎?就因為我喜歡了你,就因為我喜歡了同為女人的你,就因為我們曾為同一個學校的老師和學生,就因為我們有著12歲的年齡差,我就活該被你、被那些自以為站在道德制高點的愚昧狹隘之人釘上恥辱柱,永世不得翻身了是嗎?”
“樓以璇,不要這麼說自己……”林慧顏的聲音也跟著身體一起顫得更厲害了。
“林老師,林主任,那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說,還能怎麼做?”
樓以璇抑揚頓挫的哽咽聲,宛如一曲訴盡情殤的悲歌。
同時刺痛著身體緊貼的兩個人。
“我不高尚,我是個非常、非常低俗的人,我的思想也一點都不純潔。我對你有很強的谷欠望,每次見到你都想親你、抱你、撫摸你,光接一個吻滿足不了我。所以你要想清楚,你也最好想清楚,如果你今晚不讓我走,接下來在這個房間裡即將發生的事,我和你即將發生的事,你到底有沒有那個膽量去面對、去接受。”
痛到極致,那便再賭一回。她把自己陰晦的一面剖給林慧顏,站上懸崖,切斷自己的後路。
等待著林慧顏的宣判。
“林慧顏,今夜之後,我不會再給你推開我的機會了。任何意義上的,都不會再給了。所以請你想清楚,想清楚我們的今晚,也想清楚我們的明天。”
是她自己說的,感情最忌拖泥帶水,當斷則斷,林慧顏也說了,輸贏都該自己買單。
是生是死,是輸是贏,或縱身一躍,或苦盡甘來,都好過進退維谷。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慧顏沒有讓她等很久,收緊手臂顫聲道:“我不走,你也別走。什麼都不做,陪我睡一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