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的結局,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你勸過他了。”
瞿向淵肩胛微微繃緊,大概是還沒想明白,陷入某種複雜的情緒當中掙紮,終於,眉頭鬆懈,緊繃的肌膚也舒展開。痛苦卻也如釋重負。
周寅以局外人身份評價道:“你總是這樣內耗。”
“我沒有。”
“你有,但我很欣賞你的為人。”
“我知道你是為了自己的家人才那麼拼命找尋醫院的真相,你沒放棄佟嘉霖,也沒放棄關翊,你為他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
“這個社會是利益共同體,已經畸形到靠利益牽制彼此,畢竟……”
他斟酌著,眸底情緒晦暗不明,“人性經不起推敲,是是非非有些時候並不那麼重要,還記得我們經手過的那些委託案嗎?有多少是沒有結果的,但我們已經盡力了不是嗎?”
“大家總是說,律師維護人權,會讓每一個委託人得到最公平的對待,會跟這些垃圾法律抗爭到底。可到最後,我們又能改變什麼呢?”
“敗給金錢,敗給特權。”
周寅抬頭,望向外頭的紛飛雪雨:“每當遇到苦苦哀求的委託人時,我也努力過,抗爭過,但結果不過是以卵擊石,螳臂當車。有時候也很想勸他們,放棄吧,不如去教堂求個心安來得痛快。”
“世上哪有什麼公道啊。”
“周寅,我不知道你是在誇還是在貶。”
周寅沒再回話,輕拍了拍瞿向淵的肩。扔掉煙頭,鞋尖輕旋著撚滅後,便也轉身離開了現場。
叮的一聲。
電梯門開,瞿向淵滿身裹著疲憊,腳步略顯沉重。恰好在這抬眼間,瞧見一團黑影蜷縮在公寓門口。
瞿向淵愣住。
“……”
看清蹲在門口睡著的男生模樣時,他有意放輕步伐的聲響。
走得越近,腳步也越緩。
但似有無形的力量,在身後推著他向前。
過白的聲控燈竟也顯得昏暗朦朧。
呼吸變急,心跳漸快。
越來越近。
終於,止住腳步。
在熟睡的男孩兒面前,蹲下身子。
疼惜繾綣,是哪種情緒,他自己看不見。
瞿向淵幾近本能地扯掉脖頸處的圍巾,想圈到溫斯爾脖子上。
卻在動作開始時,停在半空。
他想起剛重逢那會兒,溫斯爾也是這樣睡在教師公寓的門前等他。曾經那副假惺惺的歉意神情,在此刻突然模糊,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這麼多天不聯系他,讓他等得煎熬。
如今卻只是穿著件單薄的毛衣,蹲在門口等他回家。
瞿向淵想,自己應該要主動的,但主動的驅使力在哪裡,他沒勇氣去想。只因他已經習慣溫斯爾的強迫與主動。
在知曉所有真相那晚,如果溫斯爾直接摟著他,不給他走,不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不給他選擇權,是不是一切就結束了。
他有時候覺得溫斯爾挺壞的,強硬地拽著他走,讓他習慣且接受以後,還要松開鏈子。
聲控燈暗下。
周遭忽然蒙上一片黑,剩陽臺外的零星燈火,隱約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