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向淵收回視線,被疲憊擊得渾身失去力氣,倒回副駕椅背上,聲音放得緩且低:“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沒有很早。”
溫斯爾嗓音幾近沙啞無力:“關翊墜樓的那晚,我才知曉的。”
是看到了那輛遠去的邁巴赫,才産生其他懷疑,看見了最後一份名單上的署名,才明白真正的來龍去脈。
“所以我們的事情,背後那人知道,齊洛琳就會知道。”
既然齊洛琳知道,那她就不會成為他調查的阻礙,相反,齊洛琳背後之人向她傳遞出了一條訊息:瞿向淵與溫斯爾之間關系匪淺,不能動。
“那齊婉英呢?”
瞿向淵眉宇擰緊:“她不可能也不知道。”
溫斯爾平緩了一下呼吸,“她知不知道,都無妨。”
“她阻止不了我。”
“因為vip名單是約束她的,她不敢拿我怎麼樣,就算知曉你跟我之間的關系,她也不會妄動,只能事後想辦法解決你,只不過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找到合適的方式罷了。”
起初瞿向淵並不確定這其中的所有細節,什麼時候開始生出疑心的……是溫斯爾在那晚驟變的態度,分明害怕他深究可還讓他繼續,瞿向淵並不明白,也許是鑒於齊家之間血脈相連的關系,溫斯爾無法輕易脫身,因為深愛他所以寧願傷害自己也要成就他多年的心結,他以為溫斯爾因為這個而痛苦。直到他給陸尋真辨認宴會照片時,他才明白。
肉色絲絨手套,牽連其中的人,誰會常年戴著絲絨手套?本應沒有確切目標的,但卻隱隱有個指向性,方才齊洛琳無意間的一句話,才讓他更加篤定。
瞿向淵指尖輕顫:“你選擇幫我的那次,戚文州檢察官在電話裡對我說了一句話。”
——“如果斯爾插了一腳,我想,被至雅知道的話,她沒理由會繼續袖手旁觀。”
溫斯爾倒抽一口冷氣,停在鼻腔。
一瞬間,空氣好似凝滯。
海風悄然鑽進開了條縫的車窗,掠過二人臉頰,好似颳得生疼。
溫斯爾猛地垂低腦袋,氣息變急,轉而一股股地,從胸口艱難釋出。
瞿向淵話音幹澀,仍選擇繼續:“從一開始,就是她做的局。”
“那個行蹤不定,常年躲在海外的官場掮客。”
“你母親。”
“溫至雅!”
尾音下沉,轉瞬被詭異的寂靜吞沒。
二人交錯的呼吸也逐漸紊亂。
溫斯爾鼻腔止不住泛酸,眼眸好似被濕熱的液體浸潤。
下一秒,淚珠從眼角滾落。
瞿向淵被他的眼淚擊得心髒一顫。
可他什麼也沒做。
沒有去擁抱溫斯爾,也沒有看他。
“她不是為你摻一腳,而是把你和我,都算計進了這場權力鬥爭的棋局裡。”
溫斯爾痛苦的根源正是這個,因為家族鬥爭,權力博弈的布棋者是深愛自己的母親。
從一開始,瞿向淵並不願懷疑溫至雅,只因當初想要利用溫斯爾的目的被察覺後,她曾勸誡過自己放棄佟嘉霖案。
現在看來,不過是怕他過早地打草驚蛇,也生怕在這場博弈中被齊婉英尋出蛛絲馬跡。
真謹慎啊。
為什麼當年拜訪徐院長的名單上有溫至雅,且頻繁出現,齊川留在兒子名下的vip名單背後,錄音表明宴會上沒被拍到的女人,離開的那隻手和腳,是誰?是不是陸尋真所說的販賣團夥利益鏈中一員,是不是大家理所當然懷疑的齊婉英?
不對,不是。
一切都要被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