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件事她和溫至雅都心照不宣,只是沒料到這麼多年以後,還會出現如今針鋒相對的情況。
溫斯爾見她臉上盡是預設的複雜態度,抬了抬槍口:“齊琛在哪裡?”
“你大晚上跑來找我,就為了這個?現在找他想做什麼?報仇嗎?報什麼仇?什麼理由?有什麼意義?”
齊婉英冷靜地發出數連問,眼裡透著股嘲諷,嘲諷對方一副“小孩子心境”的做派。
“可一開始不是你自己認錯在先嗎?”
溫斯爾把槍握得更緊,緊到手背青筋微突,指尖不受控地發顫。背過身後的另一隻手也開始産生軀體性震顫。
“我問你,我爸是怎麼死的?”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
齊婉英滿臉無辜地問回去。
溫斯爾將身後的文件甩到她跟前,泛黃的紙張在兩人中間霎時散落一地。
齊婉英保持原來的姿勢,不為所動。
直到最後一張紙在半空中盤旋著落地,最後安安靜靜地跌在她的高跟鞋頭上。
溫斯爾走上前,鞋尖踩在紙張一角,齊婉英的視線也順勢落下去。滿頁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眼,無不透露著當年隱瞞的死亡真相。
“那個絞肉機裡的成堆肉碎,其中就有我父親的一部分。”
“他就死在那場綁架案裡,被活生生絞死在那裡。”
“你為什麼要騙我?”
齊婉英這次回應得很快:“因為那時候你年紀太小,我和你母親都不想讓你痛苦罷了。”
溫斯爾打斷她虛偽的關懷話語:“我明明就聽到你和他們通電話,你有七天的時間可以救他。”
他咬著後槽牙,逐字從齒縫間蹦出:“整整七天。”
齊婉英下巴稍抬,威嚴的眼神毫不畏懼,叫人瞧不出她什麼情緒。冷靜眼眸裡掠過的慌亂迅速消散,持續緘默不語。
“你為什麼不救他?”
溫斯爾舉著槍,朝她走近。
“為什麼不救他?”
溫斯爾大步走到齊婉英跟前,將冰冷的槍口抵在她額中央。
“為什麼,不救他!”
“不管不顧,最後就任由他死在那裡。”
“那是他蠢,他無知!”齊婉英被對方的激動情緒激怒,拔高嗓音,“我警告過他,他偏要為了點情情愛愛的東西跟我翻臉。什麼愛情,自由,家庭,盡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齊婉英忽地笑出聲來:“也是,我給他提供的環境太安逸,讓他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
“我只想讓他明白,哪裡才是他的家。”
“我怎麼知道他們會下死手,敢真的殺了他。”
一連串話語讓她自己也察覺到失態,迅速收聲,將瀕臨失控的情緒強壓下去,維持著長輩的體面與威嚴。
也是在這個時候,兩人突然陷入零度以下的死寂。
她嘆了口氣,微微垂首的同時,溫斯爾下意識地鬆了點兒力道,槍口離開對方的額間,保持著近在咫尺的距離。
“恆為集團那群人把你父親被槍決的影片發給我時,我才意識到他們跟我來真的。警方趕到倉庫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好幾天,最後連……”
齊婉英喉頭一哽,身體像是被抽幹力氣:“連一副完整的身體也拼不起來。”
“很可惜,只有你被救回來了。”
不是慶幸,而是“可惜”。
換言之,死的不是溫斯爾,而是對她大有用處的齊川,對她來說很可惜。
溫斯爾硬生生嚥下胸膛哽住的氣息,把槍挪開。在這場對峙中,他是率先敗下陣來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