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斬斷在此,溫斯爾從衣兜裡拿出一張老照片,指尖恰好捏在他所示意的位置。
“淩醫生,這是你。”
中年男人目光停在那處,沉默著沒說話,轉而抬手摘下金邊眼鏡,才應了一聲。
“是。”
照片內的男人頭戴手術帽躺在床上,懷裡抱著個十來歲的少年,而照片的另一不起眼角落,站著位身穿白大褂戴口罩的男人,正是當時的整容醫生淩修,也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
溫斯爾繼續說:“躺在手術床上的男人,名字叫瞿泰城。”
淩修遲疑片刻,悶聲應了去:“……是。”
溫斯爾將垂在身側檔案袋推到他面前。
淩修目光停駐許久,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遲疑著接過。他繞開紅線,將其中的東西取出來。十多張照片,通通都是他和一個男人見面的照片,不論是醫院裡,還是咖啡廳內,各種場所的會面照片,應有盡有。
淩修怔忡在原地,倒吸一口冷氣停頓在鼻腔。
溫斯爾沒理會,繼續說道:“照片裡的另一個男人,叫做肖晨,是當初彙德醫院爆炸中死去的醫護人員之一。”
淩修唇瓣蠕動,低聲輕語著:“你怎麼會有……”
“從一個記者手裡要來的。”溫斯爾截斷他的話,瞥了他一眼,“不過這不重要。”
“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很多東西都發生了變化,甚至有的人,也因知曉真相被捂嘴死去。”
淩修聽不出對方話語裡是威脅還是和氣的意思,眉頭倏地蹙起。
“我有一點很疑惑。”溫斯爾朝他走近了些,眸色一沉,話音隱晦:“這不是他真實的身份資訊,真正叫做肖晨的人在19歲時就因癌症身亡,這個男護士冒用了對方的身份,在彙德醫院工作整整十年有多。”
淩修被這無形的壓迫逼退半步。
溫斯爾將手中的舊照片再次移到他面前,擋住了他手中的所有照片。
手術床上躺著的男人,好似就與這堆照片裡的另一人重疊在了一塊兒。
溫斯爾視線略微模糊:“那天你做了一場十三個小時的手術,當天整形患者的名字是肖晨,這張舊照片就拍攝於瞿泰城和肖晨同時手術的那天。至此之後,叫瞿泰城的人消失了,而肖晨,一個19歲因癌症去世的人,突然就這麼用另一層身份活了過來。”
“淩醫生,你不妨向我……”
‘解釋’二字尚未出口,淩修便用一聲輕笑打斷了。
他聽出了溫斯爾話中的一語雙關,也明白他口中提到的‘他’所指何人,笑容裡帶著某種苦澀,緩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溫斯爾聞言,微微垂眸,若有所思地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不再說話。
淩修指尖緊捏眼鏡架,沉重地釋出一口氣:“是,是我給他做的整容手術。”
“也是我……”他喉頭一哽,“幫他做的假身份。”
溫斯爾唇瓣翕動:“所以——”
淩修順著他未盡的話音回應:“所以你提到的這個假肖晨……”
他話音止在喉間,雙肩沉沉地垂下,心緒來回掙紮許久,又抬起頭,仰視著前方的耶穌像,眼眸浸出燭光的倒影。
終於如釋重負般述出了口:“就是瞿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