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呆呢,走吧。”溫至雅又挽過他手臂。
溫斯爾緊蹙的眉宇松開來。
他陪溫至雅重新走過多年前的路,這寒山寺跟以前相比沒多大變化,只是這禪寺的紅磚綠瓦瞧著倒是嶄新,興許是隔段時間就翻刷的原因。
溫至雅穿著高跟鞋,上下石階都不太方便,這會兒準備下長臺階時,溫至雅輕側著身軀,正欲踩下第一個臺階,樊遠在身後本能地抬手去攙扶,看見溫斯爾伸出手後,又趕緊收了回去。
樊遠載著他們回到星河灣。溫斯爾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樊遠將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甚至餐食準備妥當,也為他母親收拾好了房間。所以樊遠老早就知道她要回來,但臨近她回來前夕才告訴自己。
是不是有點越界了。
溫斯爾和母親吃過晚飯後,又陪她聊了會兒天,見她倒時差倒得難受,早早安撫對方回房休息了。
但他回到房間時,一直輾轉反側到半夜,怎麼都睡不著。
煩,莫名地煩,也不知道這煩燥的心緒從什麼地方來,堵得難受。
他直接伸腳踹開被褥,從床上起身。門縫隱隱透著屋外的光亮。溫斯爾心覺奇怪,這大半夜的,怎麼客廳還開著燈?
他推開房門,大片的暖調光亮撲面而來,適應了好一會兒燈光後,終於看清一層客廳的場景。
溫斯爾雙手撐著二層欄杆扶手。
他瞧見母親脫下了黑色絨制手套,側躺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已經陳舊的相框,來回撫摸著一家三口相片裡那個年輕男人的臉。
溫斯爾看得很清楚,那是父親。
樊遠蹲在她身旁,低著頭正為她的手臂擦藥。
溫斯爾指腹力氣收緊,手背也因用力而骨筋突起。視線停駐在母親手臂上的疤,那是他七歲發病犯的錯。
為什麼自己十四歲以前會每年更換一個醫護管家,他記得戴維說過,他偶爾會出現不清醒的暴力攻擊行為,一開始只是砸傢俱,劃爛沙發來發洩噩夢産出的痛苦,直到後來分不清現實與夢境,被幻覺主導意識時,就會對人産生攻擊行為。因為他無法區分對方是夢裡的壞人,還是現實中的對他沒有任何威脅的普通人,換了七任管家,每任都有被他實施過一兩次傷害行為,不管成功還是失敗,無一例外。七歲那年,恰逢出現了關於父親的幻覺,幻覺中的母親阻止他和父親的親暱行為而讓他對母親産生了暴力行徑。
年幼的他手裡拿著水果刀,情緒激動。
“你不是和我一樣,一直都在等爸爸回家嗎?!”
“為什麼要把他趕走?!媽媽你為什麼要把他趕走!?”
清醒過來的時候,母親正捂著流血的手臂,傷心欲絕地盯著他。
傷疤就是這麼來的。
溫斯爾繃緊的雙肩聳下,鬆了手指的力道,重新回到房間裡。
機車的轟鳴聲漸近。
瞿向淵撥了兩下遠光燈,轉過方向盤,一個急剎,橫停在了吊橋馬路中央。
前方的機車也停下,男人擰掉車鑰匙,摘下頭盔。
關翊拿著黃色檔案袋走上前,一把塞到了對方的懷裡:“瞿律師,這是我能找到的全部東西了。”
瞿向淵接過檔案袋,就著照射的車燈將其拆開,除了零零散散燒剩的碎紙外,還有幾份文件。
關翊解釋:“我跟蹤到戚文州和陸展元一起結伴去寒山寺,很奇怪,他們結束以後,大約晚上十點,又去了一趟蓮山,燒了什麼東西,我沒看清楚。不過我趁他們離開時,把剩下的碎片都撿到了一起,其中幾張有殘留蒲公英模樣的印章痕跡,都在這檔案袋裡了,你回去再看看還能查到些什麼。”
“我懷疑……彙德醫院當年的真實賬本在他們手裡,他們燒的,會不會是賬本?又或是那份器官買家的vip名單?”
瞿向淵:“這麼晚才銷毀證據?”
話鋒又一轉:“這倆東西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不太可能直接燒掉。留著用來威脅齊婉英得到好處的作用不是更大嗎?”
“那會是什麼?”關翊不解的眼神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