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關於那個醫院被掩蓋的所謂謠言的背後真相。
父親很反常地將他抱在了懷裡,對他說著些在他那個年紀聽不太懂的深奧話語。他從小到大都鮮少和父親拍照,在父親被推進手術室的前一刻,母親才匆匆地從他們身側,偷偷地拍下了一張照片。這也成了他唯一一張和父親的合照。
一年後,父親突然離家出走,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著和家人的痕跡也一同銷毀得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痕跡。就連母親病重進icu的那一刻,他都不曾出現過。在他數次埋怨父親的時間裡,母親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為什麼都不願意告訴他?為什麼他的父母也總是瞞著他所有事兒?
直到他十五歲那年,偷偷記下了母親的銀行賬戶,才調查發現一直有個喚作肖晨的男人,定期地往母親的賬戶裡彙款,也總是在某些時候,監控錄影恰好拍到一個和父親身影很像的男人,但是那張臉和父親完全不一樣。
他去調查過這個男人,可最終的結果也讓他失望,對方身上沒有一絲來自父親瞿泰城的痕跡,可冥冥之中卻有什麼在牽引著他。尤其是母親葬禮結束的那個晚上,他看到那個和父親身影很像的男人,戴著鴨舌帽,用黑色口罩將自己的臉捂得嚴嚴實實,捧著一束紅玫瑰,坐在墓碑前,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母親的照片。
母親離世後不久,他才從所有的遺物細節裡找尋到了關於父母的一切真相。
不能和父親相認,否則就會成為父親調查真相的累贅。他這麼多年來,也默默地在背後調查母親的身亡真相,調查這個所謂的彙德醫院。他學著父親時常偷偷去探望他一樣,他也會默默地跑到父親的住處,去看看他都在做些什麼。在他收集到那麼多證據,鼓起勇氣想要和父親相認的前夕——
彙德醫院發生爆炸的慘案襲來,鋪天蓋地的新聞層出不窮,熱度居高不下。他最後連父親的骨灰都找不到,也等不到父親親口將真相告訴他的那一刻,他就這樣輕易地失去了最愛的父母。
所有的證據、真相,一夜之間都好似成了灰燼。
被掩埋在了這場醫院大火之下。
他最後也只剩下了一張和父親在病床前的合照。
偌大的嵌入式螢幕,重複播報著彙德醫院爆炸案,車水馬龍的街頭堵得水洩不通,熙攘的人流,喧嚷的鳴笛聲,交錯不止地蓋過了整座城市的新聞播報聲。
沒有人在意走在街上舉旗痛斥的受害者家屬,無人在乎死在彙德醫院裡的無辜醫護與病人。議員選舉唇槍舌戰,大肆宣揚這座城市的美好與未來。大廈頂層內的派對不斷,上流狂歡不止。
他會繼續走父親沒走完的路,揭開這個醫院最真實的模樣。
男人睜開眼,耳邊的混亂驟然消散,那點兒纏繞在周圍的嘈雜聲響僅剩下了身後平穩的呼吸聲。
他還待在這間佈置溫馨的房間裡,手機捏著那份被他翻閱過無數遍的泛黃報紙。
“無期徒刑……”男人木然地蠕動著嘴唇,不停地重複著報紙裡密密麻麻的字眼,“耀石集團股價暴漲……”
“無期徒刑……”
“耀石集團股價暴漲……”
誰能幫他,誰能救他。
沒有人。
一個人都沒有。
“瞿向淵。”
“瞿向淵……”
意識忽然回籠,身旁的輕語幽幽地竄入耳中的那刻,男人猛地睜開眼睛。
瞿向淵反射性地繃動了一下身軀,像是被驚醒了過來。
溫斯爾輕蹙眉宇,掌心輕輕地壓在瞿向淵的肩膀上,盯著他兩鬢不停冒出的冷汗,疑惑道:“你怎麼了?”
瞿向淵好半天才從溫斯爾的話語中回過神來,淩亂的思緒被打散,似夢境似現實的那些畫面迅速沉入了心底。
再回到現在,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床頭櫃上的時鐘。
才過了三小時不到。
溫斯爾見他一副像做了噩夢的模樣,下意識地摟緊他的腰腹,低聲輕語道:“你到底怎麼了?”
瞿向淵才惝恍著想起來睡著前發生了什麼。
沉默片刻,淡道:“沒什麼。”
“那你為什麼……”溫斯爾垂下腦袋,將男人的臉掰過來了點兒。
“一直在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