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
沈靜雨覺得,她必須得找個時間去和江汀羽談談了。
昨天主管醫生去催她續住院費,楊論去現取了三千塊錢現金交了上去,這點錢在醫院的重重檢查面前根本用不了多久。
今天楊論出去辦事了,要找江汀羽,她只能厚著臉皮自個兒去。
她這麼想著,馬上就行動起來,慢悠悠地下床,艱難地把拖鞋穿上,在平滑的地板上走著差點摔了一跤。
她的腿還沒好,一不小心用力過度後就能看到白色的紗布上滲出了一團鮮紅的血跡,疼的鑽心。
她去護士站要了個柺杖,笨拙地朝著江汀羽住的那間病房走去。
江汀羽和林楚楓去做檢查還沒回來,她沒看到人也不打算走,就坐在江汀羽的病床上,一動也不動。
她重重地咳嗽了幾下,僅僅五六天的時間,她似乎蒼老下去了好大一截,頭發一改往日的烏黑透亮,冒出了幾根白頭發,無力地在肩膀上垂著,臉上也少了往日的靚麗。
難道這就是生病的後果嗎?沈靜雨想,外貌這種東西對她來說十分重要,也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她的外貌很有辨識度,在人群中也是非常顯眼的存在,能吸引很多廣大男同胞的目光。
可是眼下,這些東西似乎快要變成過去式了。
江汀羽和林楚楓兩個人去食堂把飯吃完才上來,這個時候,天已經在變黑的邊緣徘徊著。
看見沈靜雨在病房裡待著,江汀羽顯然愣了不少,隨即是有點緊張,慢吞吞地抓緊了林楚楓的手指。
出乎他的意料,沈靜雨並沒有罵他,而是擺出一副她自認為很和藹可親的表情,往旁邊挪了點位置出來。
“小羽,你倆過來坐,過來坐。”她拍了兩下病床。
江汀羽知道,她肯定是來和自己要銀行卡的,否則永遠都不不可能會聽到這麼……慈祥的語氣。
林楚楓還不知道江勇給江汀羽轉了三十萬塊錢這事,對沈靜雨的這種態度表示懷疑,這種懷疑的表情從進門看到她那眼就一直掛在臉上,一點都不帶掩飾的。
沈靜雨還在說:“過來坐啊,別站著。”
江汀羽倒吸一口涼氣,拉上林楚楓的上手走上前去,到她旁邊慢慢坐了下來,中間還隔了好大一點距離。
他一坐下來,沈靜雨就笑著眨眼睛湊到他面前,說:“嘿嘿,小羽啊,下午飯吃了嗎?最近冷不冷啊?上學有沒有不開心?學校的飯好不好吃……”
江汀羽的嘴角就抽搐了兩下,實在是不適應她這麼說話,還沒等她說完,就打斷道:“媽,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不要問這麼多有的沒的。”
……
他已經長大了,不再吃軟磨硬泡那一套了。
聞言,沈靜雨尷尬地眯了眯眼,又“嘿嘿”了兩聲:“這才哪到哪啊?小羽,媽今天來是想和你道歉的。”
江汀羽淡淡道:“哦。”
這種場面,林楚楓自覺自己不適合呆在這,於是拍拍江汀羽的手背,示意他自己出去走走。他說的走走也就是在走廊裡待著,天沒黑時的病房通常有點吵,聽不見裡面的人在說什麼。
母子倆人平常關系不好,這麼和和氣氣地坐一塊兒,倒還挺不習慣的。
沈靜雨主動道:“小羽啊,媽媽今天在這裡為我以前對你的所作所為說聲抱歉,對不起,你能原諒媽媽嗎?”
江汀羽沒說話,沉默著。
他的內心現在五味陳雜,是,她道歉了,但過往的傷害根本不會輕易從記憶裡消失,只會在剩下的日子裡不斷的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