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舟茫然地點了點頭,進去走到軟榻邊坐下,隨手在一旁的矮幾上拈了一粒果脯。
那果脯的味道特別酸,平日裡擺在那裡,裴斯遠一顆都沒有吃過。
餘舟倚在矮榻上,嘴巴裡嚼著果脯,又開始忍不住想章太醫的事情。
方才章太醫為他診脈的時候,說他心神不寧,食慾不振。可對方只給他開了安神的方子,並未給他開調理腸胃的方子。
餘舟仔細想了想,他近日確實一直擔心濯音,但也沒到該喝安神藥的地步吧?
若說擔心濯音,旁人也都在擔心,尤其裴斯遠還不惜為了對方試針……
為什麼只給他喝安神湯?
念及此處,餘舟突然想起來,章太醫開始為他診脈,似乎是從平西侯出事時開始的。
當時他在平西侯府受了驚嚇,吐了一場,還昏過去了,那晚裴斯遠連夜將他帶回了京城。
從那以後,章太醫便開始為他調理身體,要求他日日喝藥。
當時章太醫說,他們在平西侯府入口了不好的東西,所以要為他們“祛毒”。
可入口的東西是什麼,對方卻沒說過……
餘舟擰著眉頭思忖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一事。
裴斯遠是會識毒的,當時在平西侯府,他入口的每一樣東西,裴斯遠都嘗過。
當時他還不理解,裴斯遠對平西侯為何那般提防。
若是他們吃的食物裡有毒,裴斯遠早就該嘗出來了吧?
他記得剛認識那會兒,對方還給路知南試過毒呢,可見是有點功底的。
若當真如此,就說明他們並沒有在平西侯府吃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那章太醫說的祛毒一事,也就是子虛烏有了。
章太醫在撒謊嗎?
他為什麼要騙自己?
餘舟越想越覺得想不通,腦袋裡又變成了一團漿糊似的。
他起身想去出去透透氣,由於心不在焉,起身時不由帶翻了矮幾上的果盤。
裴斯遠聽到動靜忙快步過來,一臉不安地問道:“沒磕著吧?”
“沒有。”餘舟忙搖了搖頭,心道裴斯遠有時候真像是把他當成了三歲小孩似的,動不動就擔心他磕著碰著。
他一個大男人,磕著一下又能如何?
磕著,碰著?
餘舟驟然想起了先前章太醫的醫囑:
“盡量不要有太過劇烈的活動,別磕著碰著,走路穩一些,別摔著。”
當時餘舟就覺得奇怪,他們若是中了毒,為什麼還不能劇烈運動,不能磕著摔著?
這要求怎麼聽都很奇怪,但他心思單純,又覺得章太醫資歷老,定然是值得信任的,所以從不敢質疑。
如今這麼一想,只覺得此事處處都不對勁。
不僅章太醫,自從他搬到裴府之後,裴斯遠的舉動也頗為不尋常,只是他此前從未深想過。
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裴斯遠有時候上下馬車會抱著他,走路上下臺階,也會扶著他。
在裴父來了京城之後,他們的住處甚至被鋪上長毛的地毯,屋裡的案幾也都被換上了軟榻,就連院子裡的地磚,都換了不容易打滑的那種。
當時餘舟以為那是裴父為了補償裴斯遠捱打……
如今想來,竟是為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