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翹瞪了魏祺一眼,又勸明子:“明子,你什麼都沒有做錯。這件事就忘了吧。以後要是遇到有人再這樣,就躲開他,再報警。”
明子似懂非懂,但點了點頭。
魏祺突然說:“都八點了,你家人也不打電話找你?”
明子掏出手機看了看,確實沒有電話。她用的是一款老年機,除了打電話收簡訊,什麼也做不了。
宋翹跟著明子回家。她家在一個巷子裡,巷子很窄,兩人若是並排走,肩膀就要磨著肩膀,稍微壯實一點的成年人恐怕都進不來。
巷子兩側是灰色的老式水泥牆,牆頭露出屋簷,不算高,最多兩層。牆面鑲嵌著幾扇老式鐵門,鑰匙孔上都是鏽跡。
明子推開其中一扇鐵門,鐵門發出吱呀一聲響。
進了鐵門就是屋內。屋內昏暗,牆上只有一扇小窗,月光透過小窗照進來,隱約可以看到屋內靠牆豎著一架老舊的木樓梯,樓梯下擺著幾個老式煤氣灶,灶邊還有一條長桌,桌上有些鍋碗,還有一碗吃剩的飯菜。此外,她們三人站著,都覺擁擠。
突然頭頂有腳步聲響起,木樓板吱呀吱呀地叫,有人踩著樓梯下樓,壓著嗓子沖明子喊:“死哪裡去了,還知道回來?”直到看到宋翹和魏祺,才收了嘴。
這是個幹瘦的中年女人,兩眼泛著精光,是個極有主意的人。
“抱歉,打擾了,”宋翹怕魏祺口無遮攔,便先開口,“我是明子的同事,今天公司有事耽擱了,就送明子回來。”
中年女人不回話,只對明子惡聲惡氣地說:“還不趕緊上樓。”
魏祺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忙攔在明子跟前,仰頭笑臉沖著還站在樓梯上的中年女人:“您就是明子的婆婆吧?聽說您不喜歡我送的禮物,您喜歡什麼,盡管和我說。”
中年女人盯著魏祺,疑心不減:“你是什麼人?好端端的送她禮物做什麼?”
魏祺忙解釋:“這是我表姐。我是浙大社會學在讀博士,就想到你家看看,瞭解瞭解你們家的情況。當然,這也要徵求您的同意。”
“我家有什麼好看的,別再送了。”中年女人防備心強得很,瞥了一眼明子,說了聲“吃完趕緊上來”,就上樓去了。
宋翹與魏祺正要離開,又聽樓梯口有人走動,一腳輕一腳重,走路好像不大便利。他悄聲悄步地踩在樓梯上,探下頭來,高興地叫了一聲:“明子,你回來了。”
他的口齒也不大清晰。
宋翹與魏祺互看一眼,推測這就是明子的丈夫。
“曉哲,快上床睡覺。”中年女人的聲音傳來。
曉哲從口袋中掏出一個什麼遞給明子,就慌忙跛著腳上樓了。
宋翹看了一眼,只是個桔子。但明子很高興。
出鐵門後,魏祺問宋翹為什麼不把明子被猥褻的事告訴她婆婆。
宋翹說:“她對明子很嚴苛,我擔心她會怪明子。”
魏祺後來又單獨來了幾次,一開始並不受待見,有一次曉哲摔了跤,魏祺幫著送去醫院,又幫著抱了會兒孩子,明子婆婆對她的臉色才好起來。
魏祺乘勢與她聊起自己的研究,明子婆婆雖然聽不大明白,但也知道是關於殘障人士的。
魏祺問得多了,明子婆婆也回應幾句,慢慢才建立起信任來。
宋翹後來聽魏祺說起,才知道曉哲原本應該是個正常孩子。當年明子婆婆難産,醫生要家屬簽手術同意書,她丈夫在打牌,來晚了,孩子悶在肚子裡,才悶壞了。後來她丈夫幾次要把孩子扔了,她不同意。丈夫便同她離婚,重組了家庭,還生了兩個健康孩子。
她拼著一口氣,把孩子養大,又拿一輩子的積蓄幫他娶了妻。她說得隱晦,但魏祺聽出來,明子是以結婚的名義被賣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