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進房間聊。”宋翹說。
尚老師直覺有戲,笑得更歡了,邊拉宋翹進門邊說:“學歷是低了點,勝在人老實,不會亂來。”
她的房間比宋翹的大了許多,還有一個小客廳。尚老師拉宋翹在書桌邊坐下。
宋翹拿出手機,在她面前點開錄音軟體。
尚老師立馬收起笑容,問:“宋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尚老師,我有個問題想向你求證。”宋翹說。
“求證就求證,錄音做什麼?”尚老師十分抗拒。
“作為我起訴的證據。”宋翹說。
“起訴?”尚老師越發警惕,“什麼起訴?”
宋翹來之前就想好了話語,不想被她打亂節奏:“是誰告訴你我想靠男人留在杭州?”
尚老師聽到這話,大致明白了當下情況,神色放鬆了些,說:“這我可不好說,這不是得罪人嗎?”
“怕得罪人?怎麼不怕自己說的話傷害到別人?”宋翹說得不留情面,“如果你不願意做證人,那我就將你當被告加在起訴書上。”
尚老師又緊張起來,忙說:“宋老師,你可不能亂來啊。我是真心想幫你,那些話可不是我說的。”
“那是誰說的?”宋翹追問。
尚老師吞吞吐吐,最後提了幾個老師的名字。
“都是口頭說的?”宋翹問。
“就吃飯的時候,我聽他們聊起來,我真不知情。”尚老師推諉說。
宋翹不想被方非凡察覺,以免他刪掉論壇上的資訊,因此告誡尚老師要保密。
她下午也請了假。雖然並沒有做錯什麼,但是眼下這種情況她還是無法面對學生。她躲在宿舍中,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去想那些垃圾簡訊,卻還是沒忍住插上電話卡。辱罵的簡訊又增加了幾千條,她無法控制自己不胡思亂想,某一個瞬間甚至冒出不如消失的念頭。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麼下去。在他人營造的深淵中,越懦弱越容易被吞噬。
宋翹拔掉電話卡,準備出門。她正要去拿帽子口罩,又縮回手。她在心中默唸了幾遍:我什麼都沒有做錯。
她一一找那些老師求證。
正當她猶豫下一步怎麼辦時,竟然在辦公室走廊上遇上了方非凡。他穿著運動服,臉上有汗,看起來剛下課。他大步走過來,像一垛肉山。
宋翹下意識後退。
方非凡卻徑直向她走來,氣勢逼人,說:“聽說你到處跟人說要起訴我?”
宋翹不想與他發生沖突,也害怕與他發生沖突,轉身就走。
方非凡卻沖上來抓住她的手臂,逼問說:“你把話說清楚,你要起訴我什麼?”
宋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受到自己的微弱和渺小。她曾以為自己足夠強大,有能力應對人生中一切困難。可眼下,方非凡只要動動手指,就能將她的體面、自信、尊嚴,甚至身體,撕個粉碎。
她聽到周遭都靜了,在走廊上嬉鬧的學生眼神都朝這邊來。她第一次冒出自怨自艾的想法,要是沒去露營就好了,要是答應方非凡就好了,要是穿上母親買的衣服就好,要是沒有逃到杭州就好了......
她所有志氣,都在這一刻被毀滅了。
有老師趕來,拉開了方非凡。兩人一同被叫到校長室。
校長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姓章,每天早上都會在操場跑步,沒有發福的跡象,打扮很利落,面上很嚴肅。
他坐在辦公桌前,眼神掃過宋翹,又掃過方非凡,說:“坐吧。”
宋翹遲疑了會兒,等方非凡落座後,將椅子拉遠一些才坐下。
“宋老師在學校,怎麼還請假?”校長看向宋翹,說,“被學生看到會有意見的。”
宋翹無話可說。
校長頓了頓,又說:“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私事,教師大會上我已經說過了,不要把那些社會上的做派帶到校園中來,這是對學生極不負責任的行為。”
宋翹還沒說話,方非凡卻義憤填膺,先開口了:“章校長,我都沒打算再追究了,結果她到處跟人說要起訴我,我做錯了什麼?你要起訴我什麼?”方非凡轉頭質問宋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