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芮今天穿的米色套裙遭了殃，半身裙後面濺滿泥水印子，星星點點。其中一大塊汙漬正好在腰部正下方，這讓有潔癖的柳芮心裡無比別扭。更糟糕的是，這條裙子面料特殊，不能機洗，手洗也未必能去除汙漬。之前沒注意到也就罷了，如今看到了，柳芮就無法忽視這汙漬。此刻，她總覺得自己渾身髒兮兮的，心裡別提多難受了。但她表面上強裝鎮定，不想掃林遲吃飯的興致。林遲其實早已注意到柳芮衣服上的髒汙，他原以為柳芮知曉此事，只是來不及更換，反正汙漬不算顯眼，便沒貿然提醒。
服務生等柳芮擦完雨水，便領著他們往預定的包廂走去。前廊不長，賀煜明一邊聽著陳經理說話，一邊不自覺地放慢腳步，與前面的柳芮和林遲拉開了一段距離。他打算幫哥哥賀煜呈探個究竟。
柳芮他們預定的是小包廂，沒走幾步就到了。服務生引著他們進了包廂。林遲走進包廂後，立刻被包廂的雅緻裝修吸引。一面牆上陳列著一個五彩瓷，隨著走動的動線，還能發現這裡藏著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物件。
林遲暗自思忖，倘若這些都是真品，那老闆必定富得流油。細細觀察，這間包廂不僅有陶瓷品和一些不知名的物件，就連裝潢也仿照了明朝風格。
柳芮見林遲從進門開始就對著這些擺件驚嘆，還對著包廂裝潢看得入神，時不時點頭，便敲了敲桌子打趣道：“林遲，你這是在看風水呢？”她對賀煜呈的喜好了如指掌，店裡常擺著準備出售的物件。
林遲哈哈大笑，笑著走回座位坐下，說道：“這裡的裝潢確實別具一格，看得出老闆花了不少心思。”說著，他又指了指屋頂，“你看那屋頂，仿的是官式建築，坡度緩和，舉折比例恰到好處。屋頂採用青瓦，脊飾精美，雕刻著神獸和花卉，越看越有韻味。”
柳芮順著林遲的指向望去，說道：“沒錯，我也發現了，這裡很多物件都是明朝風格。”比如，她背後木桌上放置的五彩瓷，一進門兩人就注意到了。這個五彩瓷瓶身修長，線條優美流暢。瓶身上五彩斑斕，紅綠黃紫藍相互映襯。鏤空的雲鳳圖案栩栩如生，鳳鳥展翅欲飛，雲朵靈動飄逸，彷彿下一秒就會從瓶中飛出來。
柳芮想了想，還是如實說道：“不過這些應該都是仿製品，只是仿製得太過逼真，真假難辨。”
“管它真假，老闆的每一處佈置都巧妙至極。”林遲興致勃勃地介紹著，“就說你身後那個五彩瓷，老闆在瓶子正上方配了一盞頂燈，光線柔和明亮，將瓶子的每一處細節都映照得鮮活生動，實在妙極！”
這時，侍應生送來了熱茶和今晚的選單。柳芮接過選單，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賀煜呈之前告訴她一頓午餐五十塊，訂了一個月，自己還多給了五百塊跑腿費，一共轉了兩千塊。可眼下選單上的價格，似乎在暗示著一個驚人的事實——
她好像欠著賀煜呈錢。
林遲快速翻了幾下選單，很快選好了想吃的菜，便等著柳芮。見她一直盯著選單發呆，以為她不知如何選擇，正想開口介紹，卻聽柳芮問侍應生：“聚德樓是不是有很多菜沒上選單？”
侍應生微笑著回應：“我們每隔一陣時間都會上新。”
林遲見柳芮滿臉疑惑，出聲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柳芮翻到選單最後一頁點了個蝦子面，接著又念出幾個以前吃過的菜。侍應生面露難色，這些菜都不在選單上，平常只有賀煜呈親自來店時，廚師才會做。廚房裡雖備有食材，但能否給這桌客人做，他一時拿不定主意。
林遲看出侍應生的猶豫，也發現柳芮點的菜大多不在選單上，便解圍道：“我來點菜吧，選單上有些菜看著挺不錯。”侍應生又看了看柳芮，遲遲不敢下單。
賀煜明從包廂出來，恰好碰到從明朝風格包廂點餐出來的侍應生。侍應生正想找他，便詳細彙報了包廂裡的情況，詢問是否給那位女士上賀總的隱藏選單。賀煜明聽後，眉頭微蹙，敏銳地察覺到事情的不尋常。賀煜呈和柳芮關系匪淺，最近交代送的餐品，應該就是給柳芮的。然而，按侍應生描述，這對男女舉止默契，極有可能是情侶。
賀煜明心想，自己不過一個月沒回來，竟錯過這麼大的瓜，哥哥賀煜呈恐怕被綠了。而且哥哥還特意打越洋電話，交代經理照應這兩人，還說會有人送披肩給包廂裡的柳芮，擺明是不知情的。
小包廂裡，柳芮和林遲還在等待上菜。柳芮心裡惦記著選單價格的事，越想越覺得奇怪，決定飯後找機會問問賀煜呈。
林遲察覺到她心不在焉，便主動找話題，試圖讓她放鬆些。
“柳芮，我最近在工作室嘗試新的陶藝技法，把傳統拉坯和現代雕刻結合，效果出乎意料地好。你在改造陶藝工作室時，有沒有融入類似新穎的想法？”
柳芮回過神，思緒從選單價格上收回，說道：“當然有。我重新規劃了空間佈局，增加了互動區，讓參觀者能親手體驗陶藝製作。還引入自然元素，比如綠植和原木，營造出更有生機的創作氛圍。”
這時，侍應生端著菜走進包廂，微笑著說：“兩位久等了，這是你們點的菜。老闆聽說您對包廂佈置感興趣，特意加了一道招牌硬菜，祝您用餐愉快。”
柳芮和林遲連聲道謝，開始享用美食。柳芮嘗了一口，贊嘆道：“好吃。”
林遲也點頭贊同：“確實。對了，你接下來在陶藝創作上有什麼新計劃？我打算創作一組以四季為主題的陶藝作品，把每個季節的特色和情感融入其中。”
柳芮思考片刻，回答道：“我想圍繞城市生活創作系列作品，展現城市人的喜怒哀樂。像上班族清晨的匆忙、夜晚的疲憊，這些都是很好的素材。”
兩人一邊吃著，一邊熱烈地討論陶藝創作。從創作靈感，到材料選擇，再到燒制技巧，聊得十分投緣，包廂裡的氛圍也愈發輕松融洽。
賀煜呈呆立在機場候機區，目光在登機口和手機螢幕間來回切換。螢幕裡柳芮與林遲的身影，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他的雙眼。此前，他多次撞見兩人相談甚歡，這份默契像針一樣，紮在他的心頭。
賀煜呈攥緊手機，指節泛白。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可柳芮的笑容卻在腦海中愈發清晰。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低聲自語，話語中滿是堅定。
登機提示音響起，賀煜呈腳步頓住，再次看向手機螢幕，毅然決定回去向柳芮表明心意，守護這份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