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煜呈聽後,嘴角微微抽搐,內心吐槽:這兩者簡直天差地別,分明是在亂教。
柳芮察覺到賀煜呈的疑惑,趕忙解釋:“ki 在學中文成語,我順便教教他。”
賀煜呈微微點頭,隨後轉頭對 ki 說道:“keep at it ith chopsticks through the night, and &039;1nove.aigrapher.”言外之意,勤加練習,就能像書法家揮筆一樣熟練使用筷子。
柳芮聽出了話裡的調侃,心中腹誹,這家夥分明是在暗諷自己。
“像個書法家”,這簡單的幾個字,瞬間讓柳芮的思緒飄回到往昔,那段他教她騎腳踏車的時光。
在離荷塘不遠處的一個靜謐院子裡,一條平坦的小徑蜿蜒其中。彼時,少女柳芮興高采烈地跨坐在腳踏車鞍上,眼中滿是期待與興奮。賀煜呈則站在車後,雙手穩穩扶著後座,指尖還殘留著可樂的絲絲涼意。
那時的賀煜呈,耐心已快消耗殆盡,為了能讓他繼續教自己騎車,柳芮偷偷從抽屜裡拿出藏好的可樂遞給他。起初,賀煜呈拒絕了,還嫌棄地說:“不是冰的。”一向機靈的柳芮,趕忙用冷水浸泡可樂許久,再次遞上,賀煜呈這才勉強收下。
在家裡,可樂可是嚴格管控的飲品,並非隨時都能喝到。這瓶可樂,還是有一次柳芮和賀煜呈吃肯德基時剩下的,她捨不得喝便偷偷藏了起來。原本打算留著作為賀煜呈的生日禮物,可沒想到,不管是提前給還是晚點給,最終還是為了讓他教騎車而拿了出來。
收下可樂的賀煜呈,心情似乎好了些許,也終於答應再幫柳芮扶一次後座。“像寫毛筆字那樣。”他的手掌虛懸在車把上方,語氣中透著一絲不耐煩,“先生教你的‘意在筆先’,還記得嗎?”
一週過去了,柳芮依舊沒能學會騎腳踏車。賀煜呈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新辦法,他告訴柳芮,找找寫毛筆字時的感覺。畢竟,毛筆課可是柳芮最感興趣、學得最快的一門課。
“你說的是……意念要比動作快?”柳芮歪著頭,一臉疑惑地問道。
突然,腳踏車猛地顛簸了一下,賀煜呈不得不緊緊抓住車架。柳芮身上淡淡的牛奶味,混合著縈繞在空氣中的槐花香,撲面而來,讓賀煜呈忍不住捏了捏鼻子,“少用帶花味的香水和沐浴露,我花粉過敏。”
“我沒用,這是你家槐花開了。”柳芮趕忙解釋道。
賀煜呈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鼻子一直癢癢的。他平時很少來院子裡有花的這邊,於是提醒柳芮:“你理解錯了,不是意念快,是讓你把注意力放在前方十米處,而不是一直盯著前輪。你再試試。哈湫。你快點學,我都打噴嚏了。”
溫熱的風輕輕拂過,將他們交疊的倒影吹得微微晃動。
終於,在柳芮能獨自騎行五米的時候,她突然興奮地用上海話喊了聲:“夜到吃小籠包好伐?”那清脆的聲音,驚得枝頭的灰鵲撲稜稜地飛進了弄堂深處。
賀煜呈有些生氣地喊道:“整天就想著吃。快倒車騎回來。我鞋子掉了。別騎了。”
其實,賀煜呈早就悄悄放開了扶著後座的手。
那天,正好是賀煜呈同班同學嚴乘烽的生日,賀煜呈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正式的英倫風小西裝,繫上小領帶,腳上還蹬著新買的小皮鞋。只是這新鞋有些不合腳,在經過樹根凸起的地方時,腳底微微打滑,小皮鞋一下子甩了出去。賀煜呈心裡有些惱火,便不想再扶著柳芮的車後座跑了。他心裡清楚,柳芮並非真的學不會騎車,只是內心害怕,需要有人在身邊陪著,只要有人一直在身後扶著,她就能勇敢地前行。
盡管柳芮騎行的路線還是彎彎扭扭的,但她還是順利地騎了回來。她停下車,單腳支地,滿眼期待地問賀煜呈:“我騎得怎麼樣?”
賀煜呈此時一心想回去,因為槐花的味道讓他的鼻子難受極了,“行雲流水,收放自如,騎得像個書法家。”
柳芮又獨自來回騎了幾次,已經能夠熟練地在鋪滿落葉的金色小徑裡穿行。她再次停下,單腳撐地,臉上滿是不解,問道:“那我是很厲害的人嘍?”
賀煜呈接過柳芮半扔過來的腳踏車,觸碰到車把手上那汗津津的痕跡,就連柳芮的虎口處也是濕濕的,彷彿蒙上了一層薄霧。他輕輕點了點頭,“對,很厲害。”
柳芮的眼睛瞬間被賀煜呈的話點亮,如星辰般閃耀,腳踏車的鈴鐺也隨著她歡快的笑聲叮咚作響。賀煜呈望著柳芮白色衣服後背上暈染開的汗漬,恍惚間,覺得那些痕跡像極了一幅未幹的水墨山水畫,別有一番韻味。
餐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幾人開始大快朵頤。
堅持要用筷子的 ki,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好不容易吃上一口菜。
柳芮見狀,心中有些不忍,便悄悄遞過湯勺。然而,ki 卻倔強地搖了搖頭,眼神堅定,口中說道:“行雲流水,收放自如。”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彷彿在說:堅持用完今晚這頓飯,我一定也能像熟練使用筷子的人那樣,達到行雲流水、收放自如的境界。
在來中國之前,ki 就花費了大量時間學習中文。他努力掌握了拼音,對中國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而且特別喜歡向別人請教問題,從不覺得難為情。尤其是對中國成語的學習,他簡直痴迷到了極點。
剛才 ki 好不容易用筷子成功夾了幾次菜,便迫不及待地向賀煜呈請教,讓他用成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表現。
平日裡,一旦開始用餐,賀煜呈就很少說話。這次也不例外,他微微頓了頓,然後吐出幾個字:“行雲流水,收放自如。”惜字如金的模樣,盡顯他一貫的風格。
ki 本就好學,聽到賀煜呈給出的成語,便像個複讀機似的,反複唸叨著那兩個詞。
看著 ki 這副模樣,柳芮的思緒不禁飄回到自己剛學會騎腳踏車的時候。
那時,她滿心期待地問賀煜呈,自己騎車的水平怎麼樣。賀煜呈當時也是用這兩個成語來形容她的。這兩個成語,還是他們一起上書法課的時候,賀煜呈教給她的。
那時,她就知道,這兩個詞都是用來誇贊人的好詞。
可是,回想起自己當初騎車時歪歪扭扭的樣子……
柳芮腦袋突然“嗡”的一聲,瞬間反應過來,賀煜呈這番話,分明是在含沙射影地調侃自己!
果然!
賀煜呈這人啊,無論何時,對她都嚴苛得近乎冷酷,彷彿獵手緊盯獵物,只要一有機會,就會甩出一句“暗箭”,把她刺得“體無完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