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一言難盡。
不怪她這天穿得簡樸。
這幾天泡在陶藝工作室,教授一放人,將沾滿泥巴的手一洗,人就趕過來了。
來之前,她特地在白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還算得體大方的純手工羊毛大外套,柏婧女士平時定製給她的衣服;以及,下車時,猶豫了半天,從後車箱最裡層拿出一雙百年不穿一次的恨天高,柏婧女士送的成年禮禮物。
只能說,整身這麼一套搭配,就是“藝術家在搞抽象”吧!
其實,她也是有點扭捏,畢竟人靠衣裝馬靠鞍。
同時,她有一個衣著顧慮——
她母親柏婧,身為崇源的總裁,行事風格向來嚴謹,於自身著裝儀態要求頗高,對她的穿著打扮亦是極為關注,倘若她身著這身行頭一旦落入母親眼裡,必定難逃一劫。
加上,今日她所至之處是威連士。
倆拍賣行在業內競爭如此激烈,猶如勁敵對峙,此番她貿然前往,有什麼得失,後果……不能自負啊。
如果不是父親,她都不可能出現在這。
上面的種種,都提醒她實在不該,又必須。
她坐了一會。還是很少的一些人。
三三兩兩擠在一起,低頭交談。
她面前不遠的一客戶,指了指一個青瓷碗。瓷器不讓戴白色手套。工作人員小心翼翼拿出來給那客戶。客戶坐在那裡,拿過小燈照,細細撫摸。又問著一些細節。
拍賣前通常會有預展,競買人可以親自檢視拍品或線上瀏覽詳細資訊,之前她沒參與預展,對接下來的事,知之甚少。
她總有些不踏實。
“叮咚”一聲。
有一條資訊進來。
柳珉益:“囡囡,到現場了嗎爸爸發了你一張圖。我打聽過了,市面價是一百萬左右。差不多同款的也是這個價。你要是不夠錢,爸爸再給你轉。”
她與父親少有金錢來往,即使不夠,也不會輕易開口。
在臨上場前一刻,她手機上終於多了一張清晰可見的“相親”照片——
照片顯示時間,於 2008 年拍的一張老照片。
照片裡面的它們,色如青梅,溫潤如春水,線條流暢優美。荷葉蓋微微發亮,像極了清晨沐浴第一縷陽光,沾滿露水的微微顫動的荷葉,在發黃的歲月裡,傲然起舞,又相偎相依,精緻奪目,耐人尋味。
不同此次拍賣的單個,照片上的是一對。
時間一分一秒,在靜謐中過去……
此時,命運彷彿開了一個玩笑,將她推到了這場尷尬的漩渦中心。
父親的資訊下面,是母親發的訊息進來。
點開——
柏婧:“囡囡,帶你見一個人。你到了嗎附圖)”
圖片上是威連士的老闆威廉與其母親柏婧的結婚證照片。
柳芮:“......”
此刻的她,正佇立在母親現任丈夫的公司裡,為親生父親競拍藏品!
柏婧,你真會來事。
一時間,柳芮百感交集,不知該共情父親,還是該擁抱自己……
父母親離婚得有十二年了吧。
她驀地憶起,母親昨夜曾與她通電話,突如其來告知有驚喜相贈,然而所為何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