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前臺點了單,就拎著包去找位置了。
路過一個卡座,胡桃木座椅上搭著一件眼熟的黑色外套,周傾一眼就瞄到了。座位上沒人,對面那張椅子上丟著小包和電子煙,明顯是位女孩子的。
周傾挑了挑眉,在那個位置上站定幾秒。
她真佩服自己,跟福爾摩斯一樣,很快就找到了。兩人在涼臺吞雲吐霧,他站得略微鬆垮,手指夾著香煙,白色的灰燼好長都沒彈掉。
其實這個畫面還蠻微妙的,周傾攏共就來了這茶室兩次,還兩次都看見梁淙和這個女孩子湊在一起說話。初具抓姦的條件了。
周傾本來想叫梁淙的,但聽了一耳朵,兩個人正在說著要緊的事兒,聲音很低。
姜曉暉又來找梁淙,憂心忡忡地說她老爸最近又住院了,看那樣子真可能沒多久好活了。
她爸沒死她還是富二代,老爸死了她的名頭就徹底變成小老婆生的了,誰還看重她一分,說不定還要受欺負。
姜曉暉為爭家産變得焦灼,她媽完全不頂事兒,光是嫁給她爸爸已經耗費了這輩子所有的智商,現在正傷春悲秋呢。
姜曉暉對她爸爸也不是沒感情,但孩子太多的家長像寵物店老闆,對待自己的孩子也像對待要售出的寵物,想起來摸兩把,賣的時候絕不留戀。
寵物有沒有被愛,自己曉得。
她這一年在梁淙的指導下從她爸那裡得了不少好處,商鋪,別墅什麼的,但是最重要的公司股份還沒拿到手。
“梁大哥,萬一他要是沒立遺囑就撒手人寰,你能不能給我找個靠譜的律師打官司啊?就是那種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我知道你肯定認識那種人。”姜曉暉覺得梁淙有這麼本事的,想當然地說。
梁淙看她一眼,“你港劇看多了吧,都什麼年代了。”
姜曉暉急得扯頭發,“可我爸一點兒偏向我的跡象都沒有。”她撒嬌也沒用了。
梁淙得還姜曉暉一個人情,否則真懶得跟她掰扯,他說:“你父親的財産早分完了,剩下那點兒是驢子前面的胡蘿蔔。不過他的東西,他想給誰就給誰,他人是無權左右的。”
“那怎麼辦哪?”
“任何關系都需要經營,需要包裝,哪怕你最親密的人。”
“什麼意思?”
“意思是梁溢這步棋你可以棄了。”
“沒聽懂。”姜曉暉大眼閃爍。
梁淙看著姜曉暉這個笨樣兒,突然想到周傾就從來沒有如此束手無策的時候,哪怕是她什麼都不懂的時期,還知道給人送禮,想盡辦法,她一點兒都不怕犯錯。
好在姜曉暉不算笨的徹底,她對自己的智商很清醒,也知道借力和抱大腿。
於是梁淙跟姜曉暉解釋,她之前和梁溢訂婚是被兩家當做資源交換了,完完全全被人當槍使,哪有人把自己辛苦打拼的江山給一個物件的道理。給些房子鋪面讓她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就行了。
但若是想實現更大的野心,人設就得換一換。
這不難,反正姜曉暉跟梁溢沒感情,做好了隨時分手的準備,她又問:“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我之前讓你自己做事,怎樣了?”
姜曉暉說:“我好像不是做生意的料。”賠掉了好多錢。
“去查一查‘屢敗屢戰’這個成語的典故。”梁淙點了點太陽xue,提醒她:“你知道上市企業為給股東交代是怎麼在賬面做文章的嗎?很多事在於你怎麼操作,動動腦子。”
他沒說得太透,姜曉暉抻著腦袋琢磨。
站在門裡的周傾倒是明白了,她覺得挺逗的,梁淙一個男的,突然被拉去演宅鬥劇了。
“你爸一時半會死不了,讓他看到你巾幗不讓須眉的決心,慢慢來,還有空間。”剩下的話梁淙懶得跟姜曉暉說了,他不喜歡教人做事。站那抽了會兒煙,眉眼裡有一絲倦怠,但示人更多的是冷血的一面。
煙灰長時間不彈容易抖落,他在一陣風吹來之前,用食指輕敲一下,就掉進了礦泉水瓶子裡,沒往旁邊亂飛,點點火星子呲溜一聲滅了。
周傾抱著手臂看了會兒,心想梁淙有那麼好心嗎?
他今天穿的隨便,大衣脫下裡面是件藏青色的羊絨衫和白襯衣,老氣橫秋的,這樣的搭配應該出現在年長他十歲的男人身上。但好在他臉長得好看,身材撐得起來。
這會兒他手臂懶懶地垂下,捏著煙嘴,眼睛看向遠處,也不怎麼抽,似乎享受這種靈魂出竅的時刻。
周傾感覺他這人壞透了,又覺得壞蛋都挺性感。
周傾原本是想喊他的,但察覺自己偷聽了人家的事,最好是不要主動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