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聲音不大不小,周傾做了虧心事,怕人聽見,臉色緊張地左顧右盼,梁淙觀察著她的反應,她很好笑。
剛剛拉了她一下,沒注意看兩人手背幾乎是貼著的。梁淙有報複她的心理,稍一動就勾住了她的手,“要再睡一次嗎?”
周傾皺起了眉,很多事幾乎如黃河倒灌般湧入腦子裡,太多了理不清,她只能感覺到手背上傳導過來的壓力和溫度,他的手指很涼,她記起是剛剛消過了毒……
“媽!”周傾看見門口來的兩個人喊道,快速抽出了手。
蘇荃和張秘書終於處理完事情趕過來了,她聽見周傾的稱呼,面露不悅。周傾趕緊改口:“蘇總。”
蘇荃越過她,去跟梁淙說話。
周傾的視線再度追隨著蘇荃,她心裡苛求被關注,關注意味著諒解,但是蘇荃還是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周傾很清楚她現在的情緒過于敏感了,平時蘇荃在廠裡對她也是公事公辦的態度,要叫蘇總的。
周傾無奈地看著天花板,用手指撓了撓鼻尖。
她最混蛋的一次,是把媽媽惹哭了的。
她小時候是王姨在帶她,照顧她的一日三餐,吃喝拉撒。蘇荃的工作很忙,有次一個月都沒回家。回來的當天晚上,她要抱周傾睡覺。周傾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了,就吵著要跟王姨睡。她哭鬧的很厲害,蘇荃只能把她送回房間。
周傾只記得自己睡前聽見了哭聲,哭得非常傷心。
隔了很久,從家人的嘴裡拼湊出她未知的細節。比如,蘇荃一個月沒回家是因為她生病手術了;再比如,那天晚上她哭鬧時說出的話是:不要媽媽,讓媽媽離開她的家。
這事兒當然不能怪只有四五歲的她,蘇荃甚至從沒有提起過。但周傾每每想起都覺得自己真該死。
幾人在前走著,周傾跟在後面,車間與倉庫之間有一道門,需要刷卡,周傾眼疾手快地走上前先刷了卡,等他們腳步到那,大門就徹底開啟了,她站在旁邊擺出笑臉,像個門童。
——她倒是有眼力見。
梁淙嘴角含笑,面上還和蘇荃說著話,睨了她一眼,心想原來周傾想想討好一個人可以殷勤到這個程度。
他沒見過。
但是她想討好的人未必看得見她這份殷勤。
等看完了倉庫,周傾坐在接駁車前排,扭頭小心翼翼地詢問:“接下來還有什麼安排?”
“我沒什麼事了。”蘇荃看一眼手錶,對周傾說:“你送梁總——”
這時,梁淙說:“不介意的話,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蘇荃沒有立即回答,並不是為難,而是衡量這頓飯的價效比,是否值得花費時間。一般她把客戶簽下來,會盡量減少無意義的飯局。
周傾有自己的小心思,連忙附和道:“媽媽,去吧。”她立即把稱呼改了回來。
梁淙再次看了一眼她。
蘇荃則注意到了梁淙的視線,皺了下眉,然後說:“好。”她原本約了人談事,臨時推掉了。
晚餐是周傾定的地方,是明州一家老字號餐廳,並不如何高檔,但那家的慈溪香糟雞味道很好,蘇荃喜歡。
周傾並不知道梁淙要吃這頓飯有什麼目的,她只知道自己的目的。
晚飯的話題很輕松,沒有叫酒。蘇荃並不是一個喜歡聊家長裡短的人,人家家裡有什麼八卦根本不關她的事。但還是和梁淙聊起幾句,欣賞他年輕有為雲雲。
這倒不是刻意的恭維,她是真的認為梁淙是個優秀的人,年紀輕輕就有了廣闊的商業視野。當然,年輕有為有許多的堆積條件,家庭背景,金錢,教育,引路人等等。
她也是這樣去培養自己的孩子的。
梁淙算是應承了她的恭維,換了個話題:“我剛剛在廠裡看見周經理,聽說他養了兩條狗。”
他話題換的太突然了,坐在對面的母女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