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周傾也不客套了,“全球物價都上漲了,怎麼沒把你的嘴算上呢?”
沒有第三個人在,當然可以肆無忌憚攻擊對方的弱點。
“坐吧。”他看著她,眼底終於有淺淡笑意。
位置不大,相對而坐的兩個人很容易碰到彼此的腿。她往裡收了收,梁淙反而翻花繩似的,調整他的兩條長腿,侵佔屬於她的空間。
周傾想到他早就像狩獵一樣盯上了他們家公司,這種發現讓她不舒服,甚至有點難過。老爸走了以後傾虹廠就是一隻羔羊,狼環虎飼。但不成熟的心態很快被摒除。她已經是個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了,應該強大起來。
周傾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酒再說接下來的話,還沒送到嘴邊,“你已經喝很多了,腦子還清楚嗎?”梁淙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把盤裡堅果都給她,“這段時間,你還好嗎?”
周傾以前是挺喜歡吃堅果的,“你想跟我說什麼,敘舊嗎?”周傾沒有耐心拐彎抹角, “如果你要和我說收購的事,我不會去說服我媽。因為我本來就是投反對票的。”
梁淙看出她牛犢一樣的急脾氣,尊重她的意見,“做生意有個說法是,靚女先嫁。你爸爸在創業之初,因為具有冒險精神,抓住了市場的潛力才有今天的傾虹集團。”
周傾聽到爸爸的名字,眨了下眼睛。
“被收購不是壞事,現在對傾虹進行股份改革,最佳化資源,也是一種活下去的策略。”
“有種低端的騙局,是教別人怎麼賺錢。”周傾打斷他:“我會傻到認為你在幫我們嗎?”
“這個社會更適用尖刀理論。我知道,蘇總是想保住多數人的飯碗,但大可不必把企業的命運和員工綁在一起。傾虹破産,大家一樣都玩完。”梁淙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只是這個想法有點蠢。
周傾不介意把自己這一週的收獲告訴他,“你調查我們,我也調查了你。”
梁淙原本溫和的眼神,變得探究起來。
“收購51的股權,剛好夠並表,把傾虹利潤吸納進去,填你們的盈利虧空。”上市公司能從股市賺到更多錢,但也有業績要求。
颶風集團連續三個季度業績下滑,還怎麼在股市割韭菜?最快的捷徑是收購同行,用現有的資源渠道,擴大市場份額,再吸引韭菜再瘋狂買進。這是他們的常規操作。
傾虹想找個靠山,破解發展困境,而對方是在找墊腳石。
絕不像梁淙嘴上說的冠冕堂皇。一旦達到目的,不再看好傾虹的發展,為削減成本就會砍業務線,大幅裁員,或者轉手再賣掉。傾虹徹底淪為炮灰,那麼多人說丟飯碗就丟飯碗。
梁淙被她這麼撕臉皮,卻沒生氣,臉上的笑比剛剛還明顯,“既然你從別人嘴裡瞭解我,應該知道我的道德不強。對於對競爭對手,弱的弄死,強的佔為己有,得不到的也弄死。”
“你嚇唬我嗎?”
“你也可以理解為告知。”
“誰弄死誰還不一定吧?”
周傾準備走了,並且,她不準備說再見這種廢話。拆穿資本家的謊言,她心中痛快不少。她原以為媽媽會把傾虹隨意甩出去,但她一眼就在紛雜的糖衣炮彈裡,辨別真相,做出最理智的選擇。
她之前並不覺得梁淙跟自己有什麼仇恨,但今天,她徹底將他劃分到自己的對立面。這是個極度狡猾的人,以後她要小心。
拿了揹包站起來,手腕再次被人輕輕捏住。
他的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捏著她的手腕,那裡微微發燙,燙意傳到周傾的手腕上,她的面板被他摁的陷下去一片。
周傾看著兩人接觸的地方。
“你喝酒了不能開車,我讓司機送你。”他把原本已經沖到喉嚨的“我送你回去”改成了司機。
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最壞的話都說出來了,何必又來說這些?
周傾走後,梁淙在沙發裡坐了會兒,等司機的電話,一瓶酒還剩大半,周傾沒喝多少,他把剩下的半瓶喝完了。
腦海中像羽毛輕撫過,回憶周傾說的每句話,她的微表情。
常境坐過來,他剛剛在另一桌,沒敢來打擾,笑著道:“年齡不大嘴巴倒是厲害,叭叭地一通嗆你。”
梁淙抬眸瞪了對方一眼。
“談得怎麼樣了呢?”
梁淙說:“你覺得周晉愷的女兒會是個廢物嗎?”他就沒打算讓周傾去說服蘇荃,試試她的斤兩罷了。
他認識她的時候,她只是個在上學的小女孩,但小孩子終究會長大,滿肚子算計就不怎麼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