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因指尖的失力頹然墜落在沙發前的地毯上，阮夢把頭埋在膝蓋裡，好久好久，壓抑的哭聲終究還是從臂間的縫隙裡逃溢了出來。
“不要哭！”
阮夢突然抬起頭來，抬手抹去滿面的淚痕，因為太過用力，白皙的面板被蹭到發紅：
“都是可以改變的。我還有機會，一定還有機會……”
阮夢一邊不住地喃喃自語，一邊慌忙地到處去找不知滑落去了哪兒的手機，眼前卻再次模糊了起來。
“不要再哭了啊，阮夢！”
狠狠揉掉遮擋視線的眼淚，阮夢兇巴巴地警告自己。終於發現了就在腳邊的手機，她立刻撿起來，眼睛首先瞥向了左上角。
不知不覺間，竟在已經 11 點 13 分了。
“不要再哭了，已經沒有時間了。”
阮夢根本不知道這一回自己可以呆在這個 2021 年多久，她還要找到程曉嵐自殺的原因，最起碼得知道上次結局和現在不同的關鍵所在，才能扭轉一切。
視線再次落回到手機上，指尖慢慢向上劃，阮夢努力集中全部注意力，將事情發生前後她和程曉嵐之間的對話一條一條，認認真真地看過去，都已經看到了事發半年以前的記錄，卻還是連她的半點異常都找不出來。
心間越來越亂，對自己的憤怒、失望漸漸脹滿，下一秒，阮夢高高揚臂想將手機重重砸出去，卻又怕真的摔壞了自己就再也找不到讓程曉嵐活下去的辦法，本就沒有完全忍住的眼淚再次滂沱而出。這一次，她終於放聲哭了出來。
可還沒發洩一分鐘，阮夢卻又「噌」得站了起來，顧不得已經腫起來的膝蓋處傳來的鑽心疼痛，她直直朝著最近的關閉著房門沖了過去。
「是興城」！
在最後一次的微信裡，阮夢在問程曉嵐是不是「來」了興城！
既然是「來」，那這就不是她會久住的地方。也是因為這個「來」字，阮夢當即確定，彼時的她必定是呆在興城的。可是，在上次那個程曉嵐活著的 2021 年裡，2014 年的 9 月份，她應該正在江城大學讀研究生才對。
這會是一個關鍵的不同嗎？
阮夢不知道，但她必須要在這個家裡找到能夠證明自己推測的東西。而眼下，阮夢能想到的且一定會有的最佳證據，便是……畢業證書。
“書房，書房……到底哪間是書房！”
隨著再次旋開把手的動作，阮夢的眼前出現了一整面牆的書架，這是她此前三次從未觸及的新區域。沒有任何猶豫，阮夢立刻闖了進去，將目之所及的所有抽屜和櫃子，全部拉開一一翻找。很快，整潔的地面上開始被各種東西橫七豎八、雜亂無章地佔據。
“果然……”
阮夢看到興城大學的本科學位證書的那一刻，頹然歪坐在地板上，而壓在其後的那張碩士的更是整頁都是英語。換而言之，她又一次走了和餘意同校再一起出國的老路。
而這條路的終點，是沒有程曉嵐的。
可是，為什麼呢？
她當然知道自己能決定的只有「當下」的這個自己，而其餘時刻的阮夢雖然有可能會受到她選擇的影響，卻都是她無法直接控制的。可是，上次她選的明明就是留在江城，學習心理學，為什麼到了這回，卻又改變了呢？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是什麼影響了她的決定？會是剛剛經歷的那個 2009 年，她做過的某件事，直接導致了變化的發生嗎？
“不會是校門口發生的那件事，上次的那個同學聚會時，周巡他們是提到過的，這個沒有變……”
阮夢死死咬住下唇，腦子裡飛快閃過著過去十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情，直到想到了昨天的跨年夜，想到餘意反複提及過的「六個月後」，她的心髒彷彿停跳了一瞬：
“是因為餘……”
大概是因為內心的抗拒和不願意承認，話到此處，阮夢再也無法說下去，想下去。可是下一秒，她突然意識到了一個更加意想之外的詭異事情。
此刻的時間至少也應該快接近中午十二點了，為什麼餘意還沒有回來取出差用的行李？還有，她的手機也一直沒有響，換而言之，簡照南至今連一通電話都還沒有打來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