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壞心眼,“哎呀,這鱷魚好可憐,怎麼少了只腳呢……”
她邊說還一邊聞了聞那鱷魚,皺著眉明顯是嫌棄。隨後她按著他的肩,突然湊近他的脖子,還故意嗅了嗅。
“靠,馮栩安,”遊遠忍不住了,“難道我這麼多年都不洗澡的嗎!”
看他要炸毛,馮栩安立刻示弱,圈住他脖子,“困。要睡覺,給我講睡前故事吧。”
他壓了壓呼吸,抱著她往臥室走。剛想問她要聽什麼故事,腦子裡已經組了無數個暗黑童話,畫皮,噴水,鬼網咖失火離奇事件……誰知她突然說,想聽個活人翻垃圾桶的故事。
“快點。”她蹬腿踹他,“不講就睡不著。”
還威脅上了。遊遠嘆了口氣,語氣在黑暗中被顯得愈發幽怨。
鱷魚被扔下去那天是週三的半夜。週四遊遠急著去追馮栩安,一時間把它忘掉了。直到週四所有的考試都考完,他趕在公寓物業人員下班之前,問大垃圾桶是多久會被清空一次。
對方說,物業公司每週五會派車來將垃圾桶拉走。
這話驚得遊遠無法入睡。直到半夜,他套了件不想要的長袖長褲,帶上口罩就站進了垃圾桶。
大垃圾箱裡垃圾已經堆積成山。
他看了看方位,自己家那個位置基本上會掉落到角落的這個垃圾桶裡。他運氣不錯,這公寓裡大多數都是留學生,這一夜大家都忙於複習功課,因此增加的垃圾不太多。他甚至看到了早些時候自己扔下來的垃圾。這給了他一絲希望。
他帶好鞋套站了上去,差點就吐了。
堆積了一個星期的垃圾宛若生化武器……遊遠拿著長鐵棍在裡面撥弄,深感垃圾堆裡也是人生百態。不知道是誰家也吵架了分手了,四處能看到撕碎了的雙人照片。他被戳了心窩子,看來畢業前分手的不止他一個……
那邊還有幾個四面都長了蘑菇的外賣盒,他只覺得眼睛髒了,恨不得一把打飛。再往前躺了個可憐的存錢罐,他用鈎子勾起來一拎,裡面嘩啦啦,竟然有錢。
扔錢不是犯法的嗎???
他懷著對金錢的敬畏之心,將存錢罐勾了出去。
再接下來他又看到了不知道是誰的倒黴手機……寫滿辱罵領導的被撕碎的檔案……總之,邊邊角角他都看了,也不知道是鱷魚太小還是怎麼,來回繞了兩圈也沒找到。
想必是遺落了。兩個小時過去,他脫了力坐在外面的階梯上,回頭看了看被他撥弄得更像小山的垃圾堆,又絕望地抬頭看起遠方。
今夜的天空像塊死氣沉沉的幕布,剛下過暴雨,一時間還沒緩過來。他似乎又回到了一窮二白的逃亡時期,銀行卡空空,身邊也空了,昨天還是女朋友今天就成了陌生人。
畢業分手的鐵律誰也逃不過。
他想著又開始委屈。最近他遭受了這麼多事,他已經盡力不去影響她了。可他只想要一點安慰,一點點安慰,又怎麼樣呢?
從年少時和矛盾劇烈唱反調為開端,後面他換了態度,解決不了避開還不行。可現在避開還是一樣,生活裡還是有無盡的煩惱。
他一直找不到通往平靜生活的金鑰。
運氣也是真的不好,總在生活要變好一點時又全面轟塌。他一直想著要如何去給馮栩安慢慢展開幸運物這件事,可生活太混亂了,它不想給他時間。
他深嘆一口氣。無論如何,這件事情總是要說清楚。
長夜漫漫,暗夜萬裡無星,啪嗒一聲,一滴雨落在了臉上,又下起了淅瀝的小雨。公寓側邊跑過來一位流浪漢,遮擋著頭問遊遠能不能幫忙開個門。
垃圾房的外部大門一到晚上就關,得有門禁卡才能刷開。遊遠回頭看了看通往公寓內部的另一道門,公寓做了二次保險,依舊需要刷開。想必不會有什麼安全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