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遊建國對著桌上各位道歉,拎著遊遠的胳膊,“你給我出來。”
外面的寒風吹得人發抖。遊遠正站在他爸的車前,被罵得狗血淋頭。
“你他媽的故意給老子搗亂是不是——你真是欠收拾!你給我進去給那女孩道歉去!”
“是你先騙我的,”遊遠一肚子氣,“你說今晚不是相親。”
“跟你說是相親你能來?”遊遠爸爸越說越生氣,一腳踹了過去。
遊遠靈巧一躲,馬上就要往前跑。遊建國眼疾手快,對著他的帽子一拽,遊遠差點摔個大馬趴。他往前一竄,帽子脫手,他順著車繞圈跑了起來。
他邊圍著車跑圈邊大喊,“我都跟你說了我有女朋友!咱們家的家教能是這樣的?有女朋友還能相親?”
遊建國追地十分激動,“你他媽就跟老子胡扯!人家女老闆能看上你!我呸!做夢吧你!”
“我怎麼了!”遊遠邊跑邊吼,“我也有公司!你不瞭解我這個行業你就罵,你從來就沒打算了解過我,你根本就不關心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你要是不管我就不管到底!別早年不管,現在我七老八十你想起來管了!”
“你!”遊建國被罵得眼睛都紅了,“我今天不揍死你我就跟你姓!”
“跟我姓也姓遊!你不虧啊!”
馮栩安跟著遊遠舅舅一下車,看到的就是這麼個場面。遊遠一大高個被一個矮半個頭的中老年人邊追邊罵,旁邊還有一位女士在旁邊無奈地勸著。她當即目瞪口呆,立在車前。
遊遠舅舅下了車,撲哧笑出了聲。
“你習慣習慣就好。從小他家就雞飛狗跳的。”
馮栩安從小沒有父母,對這種相處模式不熟,因此大受震驚,“他以前也經常……在街上捱揍?”
“可不麼。嘴賤,寧願捱打也要招人生氣。小時候,他爸逼他去上奧數課,人家老師講雞兔同籠,問多少隻雞多少個兔,他問雞和兔為什麼會被關到同一個籠子裡。老師嫌他影響課堂,讓他在門口罰站,他小子直接逃課了……結果他爸難得去接他,給他抓一正著,我一出去,正好看到他爸繞著車揍他……”遊遠舅舅感慨著,“這場面,和那會兒一模一樣。”
“啊……”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事兒放到遊遠身上就覺得,怪……合適的。
旁邊遊遠舅舅還在說,“我們當時都說這小子挺慘,一年到頭被扔爺爺奶奶家,見著爸媽回回捱揍,下來玩的時候都是捂著屁股哭。”
馮栩安皺眉,“好不容易見一次面為什麼要打他呢?”
“他太調皮,有時候過了頭。過分的時候帶著表妹玩火,結果表妹把自己頭發燒了,剛好被他爸媽撞上。哦還有,和人打架,人家說他沒爸媽教,他咬了人家一口,人家哭著讓他道歉,他還往人家胳膊上撒沙子……這不,現在也是。疫情四五年沒見了,見面就打他。”
舅舅似乎也不太贊同,感慨著,“但其實我挺理解他的。這都是小孩子想引起父母關注。他從小就在小黑屋裡自己住,太孤獨了。後來剛一長大,就被送出去讀書了,開始還巴巴往回跑,次數多了還挨罵,久了就也不願意回來了。他爸媽也不理解他在幹什麼。”
原來不是有了父母,就能擁有他們的陪伴啊。怪不得,他說幸福很難。
前面的遊遠被爸爸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嘴巴卻不放鬆,依舊在挑釁。這場面落到馮栩安眼裡變得不再滑稽,他玩世不恭的笑意也像一張面具而已。
遊遠再次繞到他們這邊。他繞了三圈了,一直看到視線那頭有兩個人怪礙眼的,路過時順勢瞭了一眼……
然後他就停住了。
他大步向著馮栩安走過去,老母雞護崽子般將她拽到自己身後。
遊遠惡狠狠沖他舅舅警告道,“離我女朋友遠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