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驕傲
遊遠切身體會到了風水輪流轉的真實含義。 馮栩安有許多不能觸碰的逆鱗,而他的隨性散漫宛若天女散花萬箭齊發,總能射中一二。遙想她當年說絕不能趕她走,後來他仔細琢磨,先入為主,只以為是起源於她過去經歷。如今他自己體會一遭,才發現那是為人最基本的自尊。 當自己被當成股票工具,他才發現最可怕的並不是被利用本身,而是摻雜了利益目的後,隨時會被丟棄的惶恐和自棄感。在看清的那一刻他像光著身子被扒了皮,紅色的身體血淋淋裸露在外,風一吹,又涼又痛。 黑夜漸深。他躺在酒店冰冷的床上,耷拉著眼皮看向天花板。 他莫名其妙想起當年破釜沉舟賣車輪子的事兒,突然覺得有趣。年少時真是一腔熱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地向前瘋跑,傻得可愛。如今由青年邁入壯年,本可能像世上俗人一般左右搖擺,利益權衡,隨後與紅塵滾滾的車流彙合,最後歸於平靜。 可他戒不掉那少年心性。 那股勁頭莫名跨過了年紀。想必他少年時便不走尋常路,如今有自己的堅持才算正常。畢竟太陽光的溫暖不可替代,誰不想向著光走,而宇宙裡沒有第二個太陽。 那日姥姥問遊遠,到底看上馮栩安什麼了,這麼鍥而不捨。他嘿嘿笑,心知肚明姥姥只是想從外人那裡聽到外孫女的五彩斑斕馬屁。可他腦一抽,把真心話說了出來。 那一刻他腦子裡閃過很多畫面,描繪了很久才找到最合適的總結。他說,我很愛她在俗世裡從不隨波逐流,從容侃侃而談的樣子很迷人。 姥姥微愣,看起來是以為遊遠要說出些雅俗共賞的話語,抑或是馮栩安德才兼備,美貌自強之類的。可隨後姥姥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只餘贊賞的微笑。 他想太多,睡不著,翻身起來看一下交易的股票。今夜傷感,他調出馮栩安公司的股票看了會。螢幕上某個區域的數字和他上次印象中差距頗大,他有些疑惑,看過去後愣住了。 foo看漲期權成交量竟然在一天之內暴增。 他焦慮地抓抓頭,推開椅子站起來晃悠了兩圈。這交易量上漲太反常,對方必定目的不純。十二月剛剛過,下一次披露股票持有及期…
遊遠切身體會到了風水輪流轉的真實含義。
馮栩安有許多不能觸碰的逆鱗,而他的隨性散漫宛若天女散花萬箭齊發,總能射中一二。遙想她當年說絕不能趕她走,後來他仔細琢磨,先入為主,只以為是起源於她過去經歷。如今他自己體會一遭,才發現那是為人最基本的自尊。
當自己被當成股票工具,他才發現最可怕的並不是被利用本身,而是摻雜了利益目的後,隨時會被丟棄的惶恐和自棄感。在看清的那一刻他像光著身子被扒了皮,紅色的身體血淋淋裸露在外,風一吹,又涼又痛。
黑夜漸深。他躺在酒店冰冷的床上,耷拉著眼皮看向天花板。
他莫名其妙想起當年破釜沉舟賣車輪子的事兒,突然覺得有趣。年少時真是一腔熱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地向前瘋跑,傻得可愛。如今由青年邁入壯年,本可能像世上俗人一般左右搖擺,利益權衡,隨後與紅塵滾滾的車流彙合,最後歸於平靜。
可他戒不掉那少年心性。
那股勁頭莫名跨過了年紀。想必他少年時便不走尋常路,如今有自己的堅持才算正常。畢竟太陽光的溫暖不可替代,誰不想向著光走,而宇宙裡沒有第二個太陽。
那日姥姥問遊遠,到底看上馮栩安什麼了,這麼鍥而不捨。他嘿嘿笑,心知肚明姥姥只是想從外人那裡聽到外孫女的五彩斑斕馬屁。可他腦一抽,把真心話說了出來。
那一刻他腦子裡閃過很多畫面,描繪了很久才找到最合適的總結。他說,我很愛她在俗世裡從不隨波逐流,從容侃侃而談的樣子很迷人。
姥姥微愣,看起來是以為遊遠要說出些雅俗共賞的話語,抑或是馮栩安德才兼備,美貌自強之類的。可隨後姥姥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只餘贊賞的微笑。
他想太多,睡不著,翻身起來看一下交易的股票。今夜傷感,他調出馮栩安公司的股票看了會。螢幕上某個區域的數字和他上次印象中差距頗大,他有些疑惑,看過去後愣住了。
foo 看漲期權成交量竟然在一天之內暴增。
他焦慮地抓抓頭,推開椅子站起來晃悠了兩圈。這交易量上漲太反常,對方必定目的不純。十二月剛剛過,下一次披露股票持有及期權資訊的報告在三月份,可現在坐等資訊披露就是個死。如果是方煜行幹得……根據他過去的調查,方煜行沒有這麼大的資金量。
遊遠立刻發郵件給自己公司那位俄羅斯駭客,看看他有沒有辦法查到購買期權的背後公司。交代完一切,他匆忙睡去。
顧不得馮栩安說得那些紮人的冷言冷語,第二天一早他準時出現在她辦公室。馮栩安明顯對他的出現有些訝異,此刻聽他講起前因後果也是一愣。
“你的意思是,有人透過買期權的方式來掩蓋大量購買我們公司股票的行為?”
遊遠點頭,“嗯,交易量增速太快,我不信都是散戶。那天你和 erin 聊得怎麼樣?”
“她還在氣頭上,不肯承認自己吃回扣。”她無奈一笑,“她說什麼自己最怕進監獄,不可能幹那種事,搞笑一樣。”
遊遠心中隱隱有不好的念頭,他想了一會,打算跟馮栩安提出他的建議。可他還沒張嘴,馮栩安的電話就響了。對面似乎是姥姥,馮栩安聽了沒兩句臉色突變。
“怎麼了?”遊遠從椅子上跳下來,快速走到桌前。
她慌忙裝了幾樣東西,“姥姥說她胃疼,我得帶她去醫院。”
“我跟你一起。”
她猶豫一秒,這次竟出奇般地沒拒絕。回到家中,姥姥正皺眉搓揉著自己的胃部,說疼得心口難受。馮栩安頓感大事不妙,立刻叫了急救過來。
看診,繳費,治療,直到決定住院……醫院總是能輕易留住人的時間。馮栩安才發覺自己是如此膽小,無論她做過多少次心理準備,真有事情發生時她腦中竟白光乍現,思維被切斷,做完一件事就想不出下一件要做什麼。她手微微發顫,問遊遠能不能幫忙去繳費辦手續,他拍拍她的後背,立即去了。
遊遠深感此生都沒有見過這麼多人,下樓梯都得扒拉著喊借過,然後厚臉皮鑽過去。更別說那電梯,跟錯過末班車的公交車站似的,光等不來。每一層都有人下,每一層又都有自己的故事,某層鴉雀無聲,某層隱隱傳來哭聲。電梯裡的過客都麻木面色聽著,沒發生在自己身上,大家都看得淡。
他的心情就這麼跟著電梯低沉到了一層。
姥姥被送進了病房。馮栩安將秦新瓊召回了公司,將近期事務都交給她和樓清川來打理。她謝絕了所有要來探病的人,在姥姥昏睡過後,出去買點東西。
她將卡遞過去結賬,偏頭一看,遊遠正撐著袋子裝東西。心髒突然膨脹發酸,她有些慶幸這時不是一個人。
她說:“謝謝你。”
聽她說這麼一句,遊遠心裡酸的要命,“最近我跟你一起照顧姥姥吧,事情挺多。”
她在一天之內失去了說“不”的力氣。
給姥姥調的這間單人病房雖然清淨,但是沒有陪護的床位。馮栩安把兩人的被褥在地上鋪開,坐在地上看床上的姥姥發怔。
姥姥確診了膽囊炎,這結果讓她緊張又放鬆。老人生病陪床歷來是個長期戰役,馮栩安使勁握了握拳,心想自己得保持好體力,她得陪好每一天。和姥姥在一起的每一天就像在開倒計時盲盒,很怕明日揭開,數字就歸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