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在地鐵口慌張望了幾秒,便迅速冷靜了下來。她細細翻了包,沒有一分漏網零錢,更別提憑空能出現個手機來救她。她似乎進入了警戒期,現在不想向任何過路人求助,畢竟這裡是布魯克林,路人可靠度未知。而她走了幾十米卻也沒看到任何便利店,這一條求助的路也被掐死了。街上路人稀稀拉拉,她身上狼狽,不免受了幾下白眼,讓她的不安全感飆升。
還好附近有個公園,她能短暫的歇下。
不管出多麼天大的事,先放空十分鐘。這是她給自己定下來的守則。
早年她脾氣更大,做事沖動。每次出了事都火急火燎,等事情過了一回頭,發現自己當時捶胸奔跑的樣子可真夠蠢。自那以後,她習慣先冷靜十分鐘,再思考的時候,腦子能清明些。
她先安撫自己,緩一緩看看能不能克服心理壓力,有技巧的去找路人求助,這是一個路子。
可惜十分鐘太短,人緊張的時候腦袋裡總是會閃過許多不相幹的畫面。天空飛了幾粒輕飄飄的雪花下來,她莫名想起也是某個風雪夜,她當時和寢室大娘租了空寢室存放貨物,可當晚換了個看門大爺,不知是得了什麼風聲,半夜逼著她把貨物搬出去。
半夜十點她還能做什麼。她好聲好氣和溫語華商量能不能暫時放在寢室裡一晚,對方眯著眼暗示著,好處給足了就沒問題。
她醍醐灌頂,再去向寢室大爺求情,對方似笑非笑的拒絕和溫語華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那會兒她年少氣盛,直接一句“我他媽的還真求不上你們”,所有的貨物都被那大爺扔出了寢室樓。
她傻了吧唧的摟著自己的貨物在寢室門口站著,那大爺直接報了她逃寢。
不能再這麼胡思亂想下去,她知道自己緊張到了極限。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地鐵站的站名看著還算眼熟,似乎就在工學院的附近。她對數字不太敏感,並沒記住遊遠的電話,甚至她都沒有自己那位朋友的電話,畢竟平日裡聯系都靠微信。就算是記住了,她現在也絕對不會打電話給遊遠求助。她並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而他今日的比賽又太重要。
但她方向感一向很好,她想如果能找到工學院,進去求助也是一個辦法。或者,她還記得地圖上工學院距離布魯克林大橋很近,如果能找到橋頭,她就能順著橋走回曼哈頓。曼島的治安遠比布魯克林好,如果走路時間均等的話,她現在更偏向離開這裡。她記得 pace university 就在橋頭的另一端,走到那邊她可以放心的去求助,遠比在布魯克林漫無目的找工學院要更讓她容易接受。
但現在的位置距離大橋多遠,未知。
走過來走過去很多人,馮栩安只能以貌取人,向著一位面善的小哥走去。
“你好……我的手機丟了,可以請問一下你知道布魯克林大橋怎麼走嗎?”
對方一愣,打量了她幾眼,十分熱心的調出地圖,“你需要幫助嗎?要不我送你過去吧。”
千萬不要。
馮栩安立刻拒絕,並飛快的看了地圖一眼,“不用的,已經非常感謝了。我已經記下怎麼走了。”
她離開的步伐慌慌張張,那小哥看自己的好意沒被接納,也聳聳肩離開了。
她又回到了公園的長椅上,將瞄到的路線圖印在自己的腦袋裡。
可惜,脆弱的時候總會想起脆弱的事情。
她突然有點累,不再支著自己的身子靠在大腿上,轉而向著長椅靠去。似乎是為自己的解決辦法而感到滿意,她長呼了一口氣,放鬆了幾分精神。脆弱的時候人都很想家,她想起姥姥滿心滿眼笑著等她熬完夜,給她煮夜宵,她怎麼勸姥姥早睡,姥姥都只說一句,我年紀大了,覺少。
淚水從身體的胸腔處往上頂,快要溢滿眼眶。她的腦海裡又湧起一片黑暗。小小的她坐在黑暗中的老房子裡,聽到姥姥姥爺的撕咬爭吵,姥爺人高馬大,一把將姥姥打翻在地,像拖一隻毫無還手能力的小雞一樣,將姥姥拖出家門口。
淚水被她全數替換掉,滿眼的恨意做了替代。
沒關系,姥爺已經去世了。作惡的人都會死的早,她告訴自己。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身邊一陣子啪嗒嗒的跑步聲由遠及近,呼哧帶喘的聲音停在了她的近前。她沒來得及收回自己兇狠的表情,卻在看到來人後怔住。
遊遠叉著腰,劇烈的喘息著,與她安靜對視,難得的沒有說話。
作者的話
字笙
作者
0225
我胡扯的,沒這家店……順便跟紐約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