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現在並不是高峰時期,曼島依舊寸步難行。車子駐足在紅綠燈前變換了三四輪,仍然一動不動。兩人下了車,打算走十分鐘到酒店。前面就是華爾街,馮栩安一偏頭,看見紐交所一閃而過。
她拽拽遊遠,“你是做股票交易的,為什麼不來紐約?”
遊遠不自然的別過了臉色,“成績爛。”
馮栩安忍不住笑,“除了紐大和哥大好像也有其他的學校吧。”
“我是有志氣的人。成績爛,但我學校排名不能爛。”
其實遊遠不大喜歡紐約。
曼哈頓島上夜裡依舊燈火通明,不同於愛荷華的小鎮時時空曠,這裡淩晨依舊有行人匆匆。也不同於邁阿密的肆意慵懶,曼島的人永遠步履飛快,每分每秒都被刻上了金錢與壓力。
華爾街是每個交易員的朝聖之地,似乎一隻腳踏入這個地方,就會和錢産生不同凡響的糾纏關系。可這地方的背後並不簡單,高壓的工作,每週八十小時以上的工作時長,分秒必爭的金錢壓力,還有這四方天灰突突的紐約,都讓遊遠覺得會失去生活原本的意義。可他又認為,人總要過一過豬狗不如的日子後才能不靠人扶站起來,所以他終究要來走一遭。
遊遠嘆了口氣,“以後吧,畢業了還是要來紐約工作的。”
馮栩安聽了這話,倒是想的很遠。
她的人生計劃裡從沒有紐約這一項。她更偏向的是回國發展,如果不回國,成為一個打工人的話……紐約?
她不瞭解,也沒想過。不過想這些,時候尚早。
她從不給自己徒增虛無的煩惱。
他們走過時代廣場,這裡人多到讓她想起了迪士尼看煙花的那一刻。可環繞周邊,只看風景的話,她實在不理解這個如熱鬧廟會一般的普通地方為什麼會成為世界著名地標,不過就是一群破敗的高樓林立街邊,每棟的前面還掛滿了正在修樓的綠色圍帳,讓人有一種在建築工地中穿梭來去的緊張感,所謂的繁華都是由過路人構成的。
前方就是那塊著名的時代廣場廣告大屏,上面正閃過一張張站在 nasdaq 標誌性站臺前的合照,一群人在照片中笑的開懷。馮栩安抬頭看了兩眼,也便挪走了目光。可再走兩步,右手邊圍欄處站著一群人,正說說笑笑,盯著螢幕看。
她迷惑,又看了眼螢幕確認。
這些人……似乎就是大螢幕照片中的那群人。
她扯了扯遊遠的袖子,“……這是?”
遊遠拉住她,找了個好角度,剛好能同時看到站在圍欄下面的那群人和閃過的大螢幕。
“nasdaq 傳統,上市日的敲鐘儀式照片會在大屏上展出。這個叫做 indigo 的公司估計是剛舉辦過敲鐘儀式,來這裡看活動照片的。”
照片中站在中間的人很難估摸出年紀,說是 30 也可能 40 也靠邊,很年輕。螢幕內外他都笑的開懷,穩重地和周邊人交談著。
遊遠看她眼巴巴地望著,笑了,“想過這一天嗎?”
馮栩安無聲的咧嘴大笑,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夢都沒敢夢見過啊。”
“那有什麼。”他輕描淡寫,“誰也不知道這街上的誰,下一秒就會改變這個世界。”
馮栩安若有所思。
在她眼中,螢幕中閃過的一張張笑臉多了些深意。她似乎能想象到那些人從初始走到這裡,曾摔打過多少次,見識了多少人性的醜惡,經歷了多少個窒息的夜晚。螢幕中 indigo 的 ogo 和 nasdaq 並肩排在一起,向全世界的過路人輕描淡寫地訴說著一切。在這一刻,她好像突然理解了這個地方究竟為何繁華。
她站在人群中,感覺自己是無比的渺小,卻又因為渺小,擁有著一切可能。
遊遠今日的確選了個十分有情調的高層餐廳。位置也考究,坐在馮栩安的位子上,剛好能看到遠處橘色的雲堆積而成的天際線。曼島高樓窗格上的燈光隨著天色漸暗逐一亮起,不多一會,島上青黑的天空中點綴了星星點點的繁華。
美是美。
馮栩安評價道,“東西是真難吃。”
遊遠一副早猜到的樣子,“一會去 kton 給你買炸雞吃。”
她點頭贊賞道,“優秀,這樣今晚美食美景就都享受過了。”
她今晚穿了一件巧克力色緊身針織長裙,外面簡單裹了一件慵懶的同色大衣,冬日裝扮厚重,她今日看起來比邁阿密單一的夏日穿著氣質更盛。
遊遠打趣道,“穿著禮服去吃炸雞,很酷,我喜歡。”
“彼此彼此,”她舉起叉子笑眯眯,“你穿著西裝,我穿禮服裙,剛好稱霸炸雞店。”
旁邊一陣子稀稀拉拉的聲音引起了馮栩安的注意。他們隔壁的桌子坐著一對男女,正愜意的舉著紅酒杯說笑。看遠處,一群服務生帶著一臉驚喜的神色悄聲走過來,推車的拿花的,動靜不大不小,最終停在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