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回話，只是點點頭就繼續撿豆子。
“我以前也在一中，比你低兩屆，算起來我得叫你一聲學姐了。”
“有事嗎？”林蔓平靜地回應她。
佟小潔勾唇露出一個甜甜的笑，“沒事，就是感覺，你變化挺大的，那會據說你是所有老師眼裡的寶貝，大家也都說你是天之驕女，怎麼現在會回來幹這個？”
林蔓放下手裡的豆子，起身拿起窗臺上的保溫杯喝了口水，“所以你現在心理平衡了嗎？需要我賣會兒慘讓你再爽一下？”
佟小潔臉上倏然騰起紅暈，隨之又變得煞白，正在氣氛尷尬到極點的時候，陳叔拿著豆腐姍姍來遲。
“丫頭，跟你媽說少掙點錢，身體最重要。”
佟小潔僵住的嘴角刻意地上挑，“成咧，我回去跟她說。”
林蔓覺得這女孩有些刻薄的莫名其妙，她敏銳的覺得對方如此出言不馴一定有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原因。兩人唯一産生過交集的地方只有白石一中，在那個忙碌著學習，忙碌著適應，忙碌著堅持的那一年，自己是做了什麼事，才會引得對方如此在意？林蔓能想到的只有何沉，她低頭苦笑，一霎那猜測到大概是怎麼回事了。
週末，中心大街的蛋糕店老闆聯系林蔓，問她還願不願意幫忙發傳單，只發下午半天就成，恰好陳叔這邊最近沒那麼多訂貨的客戶，林蔓便直接應了。
她當初接這活，只是覺得穿著小熊的玩偶服挺有趣，而且她也想體驗不同職業不同人生的多彩境遇，等真正開工的時候，她突然很是感慨，隔著一個玩偶頭套，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長什麼樣，他們會對著她笑，會對她皺眉，會對她擺手，有的甚至會不耐煩的嘀咕幾句難聽的話或者會有調皮孩子過來拍她的身體。她當時在想，是不是見不到本人，那些路人就真的把她當成一個大型玩偶，覺得她沒有心，沒有情緒，所以才會肆意揮霍著自己的任性姿態，呵，這和虛擬的網路真的很像，當無法觸及到對方真身，隱藏在身體內的惡意就會被徹底激發。
人啊真是複雜的動物，她覺得自己如果再發幾次傳單真的能寫篇散文了，標題就叫玩偶服裡的真實人性。
天氣有些燥熱，林蔓一邊走神一邊機械的發著單子，不時跟路人比劃下促銷單上印刷的極為誇張的價格，她想再發五分鐘就去蛋糕店裡喝點水。正在這時一隻有些肥胖的手從邊上伸過來，明顯是示意她要促銷單。林蔓手上麻利，單子放在那人手上，她突然從側面閃出身子，是前些天去陳叔家買豆腐的圓臉女孩。她看著林蔓劃出一個真誠的笑，大聲說道：“你能不能把頭套摘下來，我有事跟你說。”
林蔓擺擺手，不想摘。但她不依，圍著林蔓重複著，似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由於聲音太大路人均是投來異樣的目光，這讓她們成了中央街上特立獨行的存在。
林蔓有些煩了，取下頭套，深呼一口氣，“你想說什麼？”
語氣不算太好，因為天氣熱，她心裡的燥意更重了些，緊繃的小臉染上緋紅的色彩，幾縷頭發從臉側垂下，遮住了額頭上那排細密的汗珠。
正在這時，身邊響起熟悉的男聲，“你叫我來這做什麼？”
林蔓抬頭，與匆匆趕來的何沉對上眸子。兩人均有些意外，但又馬上恢複了平靜，複而紛紛轉頭看向佟小潔。
佟小潔正是一臉看戲的神色，瞟了幾眼林蔓，又看向何沉，“這就是你中意的做導遊的物件，我看是做傳單導遊吧？”
林蔓心思一轉，也明白了大概是怎麼回事，將懷裡的頭套換了個手，叉著腰勾唇也顯出一副等看戲的模樣。
何沉不明所以，盯著佟小潔，“你說什麼呢？”
“哎，我這工作按小時算的，你們耽誤我工作是要賠錢的。”林蔓看著佟小潔發難。
佟小潔冷哼一聲，手指著林蔓看向何沉，“你被她騙了，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