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也在適應生活裡多一個人”
陸河正在吃晚飯時聽到敲門聲,猜測可能是孫姐,說著“來了”抽張紙巾一邊擦嘴一邊去開門,當看到宗唸的一刻,動作不由止住,“你……你不是明天回來嗎?” 行李箱在人旁邊,風塵僕僕的模樣。 “先進來。”陸河去拿箱子和揹包,接著又找拖鞋,“怎麼不說一聲,我去接你。” 拖鞋還是之前那雙——白色毛絨底,露腳趾,受傷時住過來那幾天特意買的。宗念換了鞋,徑直進門,“結束了,也沒什麼事就回來了。” 接替她的鼓手早到一日,工作交接完,又同大家吃了頓散夥飯,她家都沒回馬不停蹄來到此處。 有太多話想說。 房間裡靜靜的,餐桌上擺著膝上型電腦和開啟的幾本書,旁邊是吃剩的外賣盒。陸河倒來一杯溫水,“吃飯了嗎?累不累?” “吃過了。”宗念說完仰頭看他,突然笑一下。 “笑什麼。”陸河問,摸摸脖子,亦坐到餐桌旁邊。 大半個月未見,加之最近兩人間若即若離的氛圍,他有些無措。 更多的是忐忑——全無準備,不知對方帶著什麼“主旨”來。 “在看什麼?”宗念問,目光瞄著桌上的書。 “準備遴選,快筆試了。”陸河說完趕忙解釋,“本來想等你明天回來跟你講的,我報名了。” 宗念點點頭,目光仍停留在書本上,“我沒有耽誤你是吧?” “怎麼這麼想!”他最怕她講這種話,一下變得惶恐起來,“我爸……他說那些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我猶豫純粹是不想和他做同事,跟你沒關系。” 宗念垂著頭,喃喃道,“這陣子我想了特別多。我這個人,有點慫。得到的不願意撒手,因為不想失去,怕面對超出我承受範圍的事。一旦發生了就想躲起來,眼不見心不煩,等風頭過了,一切都安定了,我才敢冒頭。”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堡壘。 佔據小小心髒的一角,被肌肉層包裹著,流通的血液搭起護城河。屬於宗唸的堡壘叫做“家”,它由宗文康夫婦築起,用取之不竭的、豐厚無私的愛使之變得牢固堅實。母親的離去讓堡壘破敗了牆角,宗念修修補補,唯恐缺口變得更大,有朝一日會被整座摧毀。時至今日好似成了慣性,她不敢多…
陸河正在吃晚飯時聽到敲門聲,猜測可能是孫姐,說著“來了”抽張紙巾一邊擦嘴一邊去開門,當看到宗唸的一刻,動作不由止住,“你……你不是明天回來嗎?”
行李箱在人旁邊,風塵僕僕的模樣。
“先進來。”陸河去拿箱子和揹包,接著又找拖鞋,“怎麼不說一聲,我去接你。”
拖鞋還是之前那雙——白色毛絨底,露腳趾,受傷時住過來那幾天特意買的。宗念換了鞋,徑直進門,“結束了,也沒什麼事就回來了。”
接替她的鼓手早到一日,工作交接完,又同大家吃了頓散夥飯,她家都沒回馬不停蹄來到此處。
有太多話想說。
房間裡靜靜的,餐桌上擺著膝上型電腦和開啟的幾本書,旁邊是吃剩的外賣盒。陸河倒來一杯溫水,“吃飯了嗎?累不累?”
“吃過了。”宗念說完仰頭看他,突然笑一下。
“笑什麼。”陸河問,摸摸脖子,亦坐到餐桌旁邊。
大半個月未見,加之最近兩人間若即若離的氛圍,他有些無措。
更多的是忐忑——全無準備,不知對方帶著什麼“主旨”來。
“在看什麼?”宗念問,目光瞄著桌上的書。
“準備遴選,快筆試了。”陸河說完趕忙解釋,“本來想等你明天回來跟你講的,我報名了。”
宗念點點頭,目光仍停留在書本上,“我沒有耽誤你是吧?”
“怎麼這麼想!”他最怕她講這種話,一下變得惶恐起來,“我爸……他說那些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我猶豫純粹是不想和他做同事,跟你沒關系。”
宗念垂著頭,喃喃道,“這陣子我想了特別多。我這個人,有點慫。得到的不願意撒手,因為不想失去,怕面對超出我承受範圍的事。一旦發生了就想躲起來,眼不見心不煩,等風頭過了,一切都安定了,我才敢冒頭。”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堡壘。
佔據小小心髒的一角,被肌肉層包裹著,流通的血液搭起護城河。屬於宗唸的堡壘叫做“家”,它由宗文康夫婦築起,用取之不竭的、豐厚無私的愛使之變得牢固堅實。母親的離去讓堡壘破敗了牆角,宗念修修補補,唯恐缺口變得更大,有朝一日會被整座摧毀。時至今日好似成了慣性,她不敢多要不會強求,總在做假設——假如到此為止,是不是失去的反而更少。
陸河緊緊握住她的手,一言不發。
“我知道,你爸爸對我,對我家裡都不太滿意。”宗念說著,盡管來之前告訴自己無數次不能哭也不準哭,可淚水卻不受控制盈滿眼眶,“陸河,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想讓你站隊,更不願意讓你為難。那天吃飯,我覺得特別……特別丟臉,我明明很幸運,是父母捧在掌心裡的寶貝,怎麼就成了別人家兒子的絆腳石。”
“你不是!”陸河因為急切,耳朵變得通紅,“怎麼就成絆腳石了,無稽之談。”
“這個時候,你得說點什麼呀。”宗念笑,眼淚不由滾落。
“別哭了。”陸河揚手蹭蹭她的臉,隨著這個動作的重複,沉默半晌,“我……小時候見過我爸出軌,從那時候起關系就不好了。二十多年都沒好過,以後怎麼可能好。”
宗念猛地看向他,嘴巴微微張開。
“家醜不可外揚,我跟誰都沒說過。”陸河輕輕摩挲她的手,低下頭,“後來他倆吵架,然後又出軌,之後就離婚了。我挺……挺恨他的,這種怨恨幾乎變成執唸了,沒辦法。學法律,當法官,其實初衷也因為他,我想超過他,在他最成功的領域把他踩在腳下。可這條路太難了,到頭來我還得看他的講座,學他的案例,聽我領導恭恭敬敬叫他陸院,根本就是以卵擊石,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不自量力。”
陽臺窗戶開著,夜風鑽進來,書頁被吹起一角。
陸河將書扣過去,起身去關窗。
“開著吧,有點悶。”宗念跟上去,兩人並肩站到陽臺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