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關乎‘遺憾’的歌”
宗一軒晚上六點多打完球回家,正趕上宗文康與宗念要去食堂,於是匆忙洗了把臉便跟著一起過去。全師傅正做最後一道西紅柿蛋湯,宗文康見狀接手,趕大廚回家休息。一切都與平時無異,留院的老人們陸續過來吃晚飯,電視裡放著春節檔特別節目。白天劉英出門買了些年糕,紅彤彤的彩紙包裝充滿年味。吃過飯拿出來與大家一起分著吃了,她說年糕就是“年年高”,寓意討個好彩頭。 南方爺爺還逗她,“劉醫生,經文抄完沒有呀就跑出去買東西。” 劉英笑呵呵答話,“我就是抄著玩的,沒指標。” 靜芳奶奶告訴大家,“淑雲講她初五就要回來了呀。在小兒子家住,不開心,兒媳婦嫌她洗衣服全部一起丟洗衣機,不放吸色片。” “吸色片是什麼?”愛蘭奶奶問。 “是呀,我也問她呀。淑雲說就是布頭一樣的東西,放進去防止串顏色的。” “喔,還有這個東西。”愛蘭奶奶搖頭,“真沒聽說過。” 南方爺爺道,“那人家兒媳說得也沒錯,深色淺色一起放進去,可不就是要串顏色。衣服都洗壞掉了。” “淑雲她紡織廠出來的,總不會糊塗到黑色白色一起洗吧。差不多顏色的就一起洗了嘛,能串多少,怎麼還不是穿。”靜芳奶奶大力為同屋老姐妹說話,“上次一鬧,小兒子老實了,肯定不敢說什麼了。那兒媳婦是外人,冷不丁住回來,總要給臉色看的。” 南方爺爺還是堅持己見,“我覺得淑雲想多了。那人家有人家的生活習慣,你去住了,就要按照人家的習慣來嘛。” 大家就這個話題和平討論一番,無果。事實上,晚風裡的很多話題都沒有結果。發生一件事,各自說說自己的看法,偶爾激進,偶爾片面,偶爾中肯,更多時候是帶著不解。比如他們不確定“洗衣服放不放吸色片”究竟是兒媳婦故意挑刺刁難,還是淑雲奶奶小事化大多思敏感。 這件事唯一的確認途徑就是淑雲奶奶親自去問一問自己的兒媳婦,可即便她有勇氣問了,兒媳婦也未必將真正所想告訴她——所以註定不會有結果。 晚飯過後,姐弟二人留下收尾。宗文康今日又去整理後院,大概出汗著了涼,…
宗一軒晚上六點多打完球回家,正趕上宗文康與宗念要去食堂,於是匆忙洗了把臉便跟著一起過去。全師傅正做最後一道西紅柿蛋湯,宗文康見狀接手,趕大廚回家休息。一切都與平時無異,留院的老人們陸續過來吃晚飯,電視裡放著春節檔特別節目。白天劉英出門買了些年糕,紅彤彤的彩紙包裝充滿年味。吃過飯拿出來與大家一起分著吃了,她說年糕就是“年年高”,寓意討個好彩頭。
南方爺爺還逗她,“劉醫生,經文抄完沒有呀就跑出去買東西。”
劉英笑呵呵答話,“我就是抄著玩的,沒指標。”
靜芳奶奶告訴大家,“淑雲講她初五就要回來了呀。在小兒子家住,不開心,兒媳婦嫌她洗衣服全部一起丟洗衣機,不放吸色片。”
“吸色片是什麼?”愛蘭奶奶問。
“是呀,我也問她呀。淑雲說就是布頭一樣的東西,放進去防止串顏色的。”
“喔,還有這個東西。”愛蘭奶奶搖頭,“真沒聽說過。”
南方爺爺道,“那人家兒媳說得也沒錯,深色淺色一起放進去,可不就是要串顏色。衣服都洗壞掉了。”
“淑雲她紡織廠出來的,總不會糊塗到黑色白色一起洗吧。差不多顏色的就一起洗了嘛,能串多少,怎麼還不是穿。”靜芳奶奶大力為同屋老姐妹說話,“上次一鬧,小兒子老實了,肯定不敢說什麼了。那兒媳婦是外人,冷不丁住回來,總要給臉色看的。”
南方爺爺還是堅持己見,“我覺得淑雲想多了。那人家有人家的生活習慣,你去住了,就要按照人家的習慣來嘛。”
大家就這個話題和平討論一番,無果。事實上,晚風裡的很多話題都沒有結果。發生一件事,各自說說自己的看法,偶爾激進,偶爾片面,偶爾中肯,更多時候是帶著不解。比如他們不確定“洗衣服放不放吸色片”究竟是兒媳婦故意挑刺刁難,還是淑雲奶奶小事化大多思敏感。
這件事唯一的確認途徑就是淑雲奶奶親自去問一問自己的兒媳婦,可即便她有勇氣問了,兒媳婦也未必將真正所想告訴她——所以註定不會有結果。
晚飯過後,姐弟二人留下收尾。宗文康今日又去整理後院,大概出汗著了涼,晚飯時就有些咳嗽。感冒藥吃下有嗜睡副作用,便先回家休息。齊力收拾完廚房和食堂,宗一軒主動申請值班,宗念便關了燈,慢悠悠溜達回家。
到家先去父親房間瞧一眼,鼾聲陣陣,睡得很沉。洗了澡,爬上床與陸河通電話,她問他做什麼,陸河說剛起來準備吃飯。宗念笑,快十一點了你吃飯,小心三高。陸河感慨,今天打球真覺得歲數大了,差點兒被一軒蓋帽。回來就睡了,一覺睡到現在。宗念問,宗一軒打得好嗎?陸河臭屁勁兒突然上來,挺好的,不過比我年輕時還是差點。
哎,男人至死不認輸。
陸河又問,“你在做什麼?”
“有點靈感,想寫個歌。”
“那……先掛?”
“不用,就這樣吧。”
手機在一旁放著,開了擴音。那頭傳來各種聲音——他拉開抽屜,他撕開包裝,他在磕碎雞蛋,一個,不,兩個。哈。陸河不說話,只用聲音將畫面同步給她,質樸又浪漫。
他不想打擾她的思緒,可是也想告訴她,我在。
靈感並非乍現,在晚風這段時間斷斷續續就有了輪廓。宗念先在筆記本上寫下“遺憾”兩個字,趴在床上,晃著腳開始哼調子。寫幾句歌詞,不好,劃掉,又寫幾句,再寫幾句。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那頭傳來聲音,“你為什麼不想出名?”
下午打球時宗一軒提到,之前有綜藝節目找宗念,都被她推了。
“為什麼這麼問?”
“我在清相機裡的照片,翻到音,“你在舞臺上很耀眼。”
宗念在寫寫畫畫的間隙笑了笑,“那你喜歡臺上的我,還是臺下的我?”
“對我來說沒差別,都是你。”陸河聲音很輕,卻有種天然的篤定,“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
“怎麼樣都行?”
“嗯,怎麼樣都行。”
“陸河,”宗念停筆,“你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