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那是前妻的兒子,李總後來才嫁過去,又生了一個。”
“啊,我說兄弟倆長得一點不像,老大可比老二好看多了。”
“估計前妻基因好,比李總好看吧。”
“嘻嘻,小點聲,工作不要了啊。”
陸河握了握拳,待幾人散開,這才趁機回了包廂。
他隱約有印象,父親的再婚物件家裡做餐飲生意。只是這麼多年那一家人與他絲毫不相幹,他不問,母親不說,至於具體情況如何他全無概念。
“生意不小。”陸河環顧裝修華麗的包廂,那一瞬間,他有起身離開的沖動——
陸長友可真行,約到這裡,是彰顯自己再婚選擇無錯還是炫耀而今過得多順遂?
包廂門被推開,三人說說笑笑一同進來。那個陸河血緣上的父親此時和藹地不真切,對方朝他走來,親暱地揉揉他的肩膀問話,“早到了?怎麼來的?”
未等陸河說話,又殷勤地趕忙介紹,“這是袁叔叔,馬……哎呦,你這歲數,叫馬叔還是叫馬哥啊?”
“師哥你別逗我了,我兒子都上大學了。”姓馬的人笑語盈盈擺手,“小陸別站著了,快坐。”
“上菜吧。”陸長友對服務員發出訊號,轉而又朝向兩位客人,“隨便上幾樣拿手菜,你們嘗嘗。家裡的廚子,不夠隨時加。”
“隨便隨便,今天沒外人。”姓袁的人說道。
“這兩位叔叔可都是爸的故交。你袁叔我倆同一屆,上大學時宿舍住隔壁,小馬叔,我們小師弟,年輕有能力。他們都在高院,以後工作上有什麼不懂的虛心請教。”陸長友端起杯子,“你們出差過來,雖然是週末但咱也堅守紀律,以茶代酒啊。”
陸河呆坐著未動,又聽一句提醒,“陸河,端杯子。”
“來吧,咱們這可真是老友聚會了。”
陸河只得起身與眾人碰杯,他不願這場飯局有任何意外,只想盡快結束,盡快回家。
“小陸可以,上個月省裡知識競賽,過五關斬六將爭取到培訓名額,能從全省這麼多年輕法官裡出來,不容易。”姓袁的人朝向陸長友,“老陸,你這兒子青出於藍,大有可為啊。”
姓馬的人接話,“我也聽說了。高院不也有幾個年輕人去了麼,說培訓一趟特別有收獲,是吧小陸?”
陸河點點頭,“對,長見識。”
服務員進入上菜,談話暫時中斷。
待門又關起,陸長友開口,“就是倔。我說往中院調動調動,趁著我還在這,多少能有個照應。不願意,怎麼勸怎麼說都不聽。”
“嗨,年輕人有想法有主見。留在基層鍛煉幾年也挺好,各型別的案子各種各樣的當事人都接觸接觸,將來往哪兒走都不成問題。”姓袁的人看向陸河,“小陸啊,你就踏踏實實幹,學歷經歷都有了,以後想調動,我們這都是你爸的老朋友,能使勁的一定使勁。”
未等陸河開口,陸長友便催促,“快敬你袁叔叔一杯。”
“自己人,敬來敬去做什麼,吃菜。”
至此,陸河才知這頓飯的意圖。
可笑至極。年少時父母不睦,三天兩頭吵架時,該履行父親責任的人沒有一句關心;後來婚姻終結,提著行李離家奔向更好的前途與生活時,做父親的甚至沒有回頭;母親獨自撫養他長大,幾年裡音信寥寥,喚做“爸”的那個人從來沒有,一次都沒有到學校看過他。現在一拍腦門記起來了,我還有個兒子,我得助他一臂之力——陸院長,你不覺得自己滑稽麼?
他們聊同事,聊工作,聊過往學校種種。陸河默默吃著飯,心裡卻像堵著一面牆,怎麼推都推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