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動作有些突兀,可此刻除去生硬結束這個話題,她沒有更好的辦法。
那是宗一軒啊,一起生活這麼多年,對方的表情、語氣、動作再熟悉不過,甚至不用仔細看,她可以憑直覺感受到其中的不一樣。
可小軒,是怎麼知道的,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大約過了兩秒,宗一軒起身走向浴室。
“我早晨就直接去學校了,你上個鬧鐘。”他說。
“好。”宗念答。
這一晚,兩人沒有再對話。
當宗念再次睜開眼睛,先去拿床頭上的手機,而在看過時間後,她幾乎從床上彈射而起。
一點四十的航班,她竟一覺睡到快十二點。
完蛋!
一邊給陸河打電話一邊奔去洗漱,腳剛沾地險些跌倒,腳踝腫起一片,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真是禍不單行。
電話接通,宗念一口氣說完,“我起晚了腳還腫了,一會兒先往機場趕趕不上你先飛別等我。”
陸河先問,“腳怎麼了?用不用我去接你?”
宗念刷著牙,口齒不清回應,“不用不用,我能走路,見面再說。”說罷結束通話,火急火燎洗了把臉便開始叫車。好在東西不多,洗漱包化妝包衣服齊齊塞進行李包,剛要出門發現桌子上擺著麵包——定是宗一軒一早去買的,胡亂抓在手裡,一隻手扶牆一隻腳跳,顛跑著往樓下去。
熬夜誤事,明明上了鬧鐘,怎麼就沒聽見呢。
她在車上快速吃過飯,又隨意取出一罐面霜擦了臉,北京可真幹,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臉肯定又起皮了。再去看時間發現手機電量告急,一陣翻找,果然將充電寶忘在酒店。趕忙又給陸河發資訊,“我手機快沒電了。”
對方很快回,“告訴司機停到八號門,我去接你。檢查下證件。”
經這通提醒,手忙腳亂再翻一遍,還好身份證在。
“你到機場了嗎?”她問。
“到了。”
“你先去安檢,別等我了。”
“下車慢點,小心腳。”
宗念收起電話,來不及看其他未讀資訊,默默祈禱可千萬別堵車。
窗外風景一閃而過,立交橋、高樓、飛馳的車輛,她這才對北京有了些實感。來過四五次,都是演出,規模有大有小,停留或長或短,可每次都差不多。到現在也分不清東二環和東西環的差別,沒去過遊客該打卡的景點,沒吃過評分頗高的網紅店。偶爾想想覺得自己對這座城市不夠厚道,來了就為賺錢,賺到錢就跑,從未真摯地觸控或感受它。似乎上海也是一樣,除了在那裡多讀幾年書,被動地接受一些它的氣息,宗念一直將自己視為過客,又或者,如同一隻覓食的鳥,因為方便生存就暫時留下。
想來可笑,從事站在舞臺上最炫目的職業,卻總想做喧嘩下的暗影。
司機師傅操著一口濃重的京腔搭話,“姑娘,幾點飛機?”
“一點四十。”
“嘿,那你可真夠不著急的。我給您快點吧。”
“謝謝,麻煩了。”
“過來是出差還是探親啊?”
“算出差吧,演出。”
“呦,您是唱歌、跳舞、還是什麼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