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字面意思。”老梁拍拍她肩膀,轉換話題,“正好你來了,晚上 baon 演出你去吧。”
“怎麼啦,又意見不合啦?”
“這段演了兩回《情書》,你的歌,我肯定不如你手感好。再說晚上有飯局。”
“行。嗨,別往心裡去。”宗念答應,猜測老梁單獨找自己說這番話,又不願演 ive house,大機率是因為排練時大家有摩擦,畢竟陳允那吹毛求疵的秉性,互相拌幾句嘴弄得心情不暢簡直再正常不過。
“走了。”老梁意味深長看她一眼,擺擺手離開。
主要排的《萬聖夜》,有兩處細節磨了幾遍,沒動氣,沒吵架,大體上還算順利。大家都是搞音樂的,各自有偏愛的曲風,也有慣性和安全區,既然以樂隊的形式去演,自然就有磨合的過程。對此宗念倒看得很開,樂手是為整體效果服務的,個體意見當然重要,可若堅持過了頭就變成執拗,把所有人拖入死衚衕,那無意義,也不值得。每支樂隊、每首曲子、歌,都有自己的氣質,她願意去配合它們的氣質,這是作為樂手的職業素養。
排練結束,大家在樓下面館匆匆吃了口飯,期間貝斯手說起,要不要晚上 baon 演一下試試效果,畢竟《萬聖夜》還未曾登臺。提議被陳允否決,他要將這首的處女秀留給新青年。大家便也不再多說什麼,非也這麼多年不溫不火,他們的確在等待一個契機去向市場和觀眾證明自己,這次音樂節在北京,時間節點又與歌曲主題匹配,是個難得的機會。
baon 是熟場,毫無意外演完,觀眾反饋依舊熱烈。主理人安哥自然在,剛演完便拉過宗念寒暄,“可有日子沒見了,聽說回去繼承家業了?”
“哪有。”宗念笑,“過渡一陣,休養生息。”
“上次你在這裡,”安哥指指舞臺,“有個製作人來了,我特意跟陳允交待好好演,誰知這小子轉頭演了《情書》。好在效果不錯,人制作人還挺喜歡,說這歌細膩,風格能做區分,有爆的潛力。後來我才知道你要離開一段,是特意給你準備的吧。”
宗念想到那次陳允拉自己手謝幕的場景,臉有些燙。
當事人這時揹著琴過來,問聊什麼。
“八卦。”安哥對宗念一笑,隨即做起月老,“你送小念回去咯,這麼晚了。”
陳允“嗯”一聲,揚揚下巴打個招呼,“走了。”
宗念便也道,“走了安哥。”
“他是真中意你啊。”最後安哥湊近她悄聲說了這句話。
陳允提出要借用衛生間,兩人便一前一後往樓上走。家裡無人,顯然室友又加班未歸。一切都是老樣子,除去客廳餐桌上有幾袋開了包裝的零食以及果皮碎屑。正收拾垃圾的功夫,陳允從衛生間出來,見狀便幫忙拿過濕紙巾擦桌子,邊擦邊同她說話,“你室友平時都不打掃?”
“沒。我們一起住都是一人一週打掃公共區,她挺好的,可能我不在就也沒必要天天收拾了。”
“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沒計劃。”宗念想想告訴他,“其實回去這段挺有收獲的,感覺在過一種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陳允靠在桌邊,雙手插進褲子口袋,“怎麼講?”
“說節奏慢吧,可好像每天都有新的問題,要解決不一樣的事。說節奏快,又不至於被推著趕著一定要怎麼樣,偶爾還能曬曬太陽。”宗念坐到沙發扶手上,對他笑一下,“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只曬太陽,多奢侈。”
“是。”陳允低頭像在看腳尖,又像特意躲避她的目光。
宗念總覺得對方有話說,故意借衛生間,又扯東扯西不打算走的樣子。
“你有事?”她問。
“沒。”
“排練你不用擔心,下週我再過來一趟,平時要排咱們就線上。”
“好。”
“怎麼啦?”宗念老感覺對方言辭閃爍。
“明天晚上,”陳允抬起頭,定定看向她,“去不去看電影?”
“看電影?”
“嗯,就我和你。”
一個突兀的、意外的邀約。
認識這麼久,若翻看聊天記錄,肯定幾天幾夜翻不完,可見面基本侷限於吃飯、排練、演出,且樂隊的人都在一起,宗念有些分不清這個單獨邀約意味著什麼。
“你看上我了?”她半開玩笑半認真。
他們之間隔了一米距離,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空氣凝結,誰都沒有動。
“我看上你。”陳允重複,仍靠在桌邊,歪頭笑了笑,“也不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