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象徵意義上的“堆”——別墅裡面從玄關一直到客廳,整整齊齊地堆放著數不清的禮品,從煙酒到果籃,從珠寶到首飾,各式各樣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能有則有一應俱全。
宋予被這番景象弄得傻了眼,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最終還是宋潔出聲打破了尷尬,她才回過了神。
“小予,過來坐。”
“柯醫生,”她沒有理會宋潔的召喚,直接詢問製造驚嚇的當事人,“你這是做什麼?”
柯奕烜依舊穿著剪裁得體的西服三件套,只不過今天從深色換成了銀灰色,潔白的襯衫上打了條深藍色的斜紋領帶,剛好與左腕的蔚藍色手錶交相輝映,此時聽到宋予的問題,雖然覺得是明知故問,但還是認真地回答了她。
“結婚。你不是答應了麼。”
平靜,從容,言簡意賅,擲地有聲。
宋予心裡卻只想罵髒話。
“呃……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她不可能現在還反應不過來,看柯奕烜這架勢,分明是要和她來真的,“其實我那天是說著玩兒的,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就喜歡開玩笑,之前那話你就當我沒說過,行嗎?”
行嗎,好嗎,成嗎,可以嗎,宋老闆每次試圖說服別人的時候,總喜歡在後面加這樣似是而非的字眼,自以為可以勸導他人,殊不知配上那永遠帶笑的眼睛和輕描淡寫的語氣,只會讓人覺得巧言令色及虛情假意。
對此,柯奕烜深有體會,畢竟宋老闆最擅長的就是出爾反爾之後再低聲下氣求和,這次他打算跳過這步,直接快進到大結局。
“你在開玩笑,但我不是。”他拿起茶幾上厚厚的 a 紙放在宋予眼前,“這些都是藍色主題的婚禮策劃案,時間有限,只有十份,如果沒有你滿意的,我可以重新做。”
宋予:“……”
論玩笑開過頭了怎麼辦線上等挺急的
坐在禮品包圍圈中的宋潔和宋成峰試圖開口,被宋予伸手阻止。
“有什麼話我們單獨說,”她對柯奕烜道,“你讓外面的人先回去,穿那樣站外面挺尷尬的。”
柯奕烜表情肉眼可見地繃緊了,卻沒有拒絕,他站起來,走出去跟門外的轎夫說了兩句話,然後掏出手機結帳。
格格不入的迎親喜轎空著進來,空著離去,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宋予走到別墅外,站在階梯上看著不遠處的男子。
“柯醫生,我們真的不合適。”這是宋予第一次這麼正式地拒絕柯奕烜,依舊唇角上揚,依舊輕描淡寫,可是眼睛裡卻沒有任何笑意,甚至隱隱透著拒人千裡的冷意,“你看你,英俊帥氣,年少有為,還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我就一普普通通生意人,唯利是圖又俗不可耐,如果你因為沖動真的和我結了婚,過不了幾天一定會後悔,我答應你才是害了你。”
她說得情真意切言之鑿鑿,連自己都感動得淚牛滿面,可是柯奕烜卻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一絲回饋都不給她。
於是她問,“柯醫生,你在聽嗎?”
過了很久,久到宋予腿都酸了,階梯下方的男子才漠然開口。
“和我不合適,和薛繁就合適了。”
其實柯奕烜想說的話很多,譬如他從來就不是一時沖動,又譬如她從來就不是她說的那樣,可是話到嘴邊,卻忽然覺得此刻這些話都沒有了意義。
何必在盛夏追尋鵝毛大雪,何必在赤道探索暗夜極光,迎春從來不會在嚴寒綻放,機場也註定等不來一艘船。
畫地為牢甘作囚,作繭自縛終成空。
雖然柯奕烜只說了一句話,但宋予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也不想繞彎子,索性趁此機會一次性說個明白。
“我不知道他和我合不合適,但是我知道,我和你一定不合適。柯醫生,你的世界太幹淨,太純粹,不是我該涉足的地方,更不應該因為我産生任何瑕疵。你以後一定會遇到和你同樣幹淨,同樣純粹的人,不要把本該屬於她的時間精力,浪費在我身上。”
她笑了一下,很輕很慢地說,“對自己好點兒吧,小柯同志。”
別墅內,宋家三人並排坐在沙發上,宋成峰遲疑地說,“看小予的樣子,好像不想答應柯奕烜,這些東西要怎麼辦?”
十本裝訂成冊的婚禮策劃書在茶幾上一字排開,放眼望去全是深深淺淺的藍色,宋潔拿起其中一本,低頭安靜地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