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白眼狼
男人披著夜色而來，一身睏倦。 剛站在她身側時，周身似乎帶著一股戾氣，等她回頭看向他時，他眼中的情緒又立馬消散開來，只剩下一雙閃著光的眸子。 “宋昀？你怎麼來了？”紀青凜站起來，抬手擦擦眼淚，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周繁森，就要拉著宋昀出去，“是有什麼急事嗎？” 宋昀站在原地不動，視線越過她看著病床上的人：“沒事，過來看看你們。” 紀青凜不知道宋昀是從哪裡得到的訊息，只能點點頭。 “陸欽和我說周繁森病了，恰好我在南城這邊出差就順便過來看看他，你怎麼在這兒？”宋昀收回落在周繁森身上的視線，低頭看她，眼睛裡有看不清的情緒。 紀青凜被他看得發麻，整個人像是被困在了一潭死水裡，快要不能呼吸了。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學校上課？”宋昀又問。 “我媽病了，我請假到南城來陪她，恰好遇到了周繁森……”紀青凜覺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和她之前認識的好像不是同一個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卻因為熬了一晚上精神恍惚沒有站穩，差點摔倒，還是宋昀伸手扶住了她。 “嗯。”宋昀垂了垂眼，再抬眼的時候恢複了往常的樣子，“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要用這樣的語氣和你說話的，只是見你……見周繁森情況不太好，你又在哭，所以我有些擔心。” “哦，沒事。”紀青凜點點頭，滿是水色的眼睛看向宋昀扶著自己的手上，“謝謝你剛才扶住我，我已經沒事了。” 宋昀怎麼會聽不出來她話裡的意思，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後，松開了手。 紀青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拿出手機低頭看，想要緩解一下尷尬，看到螢幕上還沒發出去的招聘訊息，她問：“宋昀，你經常來南城嗎？有沒有靠譜的護工推薦？” “是你媽媽那邊需要護工嗎？” “不是，”紀青凜搖搖頭，“我媽那邊最近情況不太好，我要過去陪她，陸欽也忙，我就想著給周繁森找一個護工。” 宋昀：“……” 宋昀沒再看她，自顧自…
男人披著夜色而來，一身睏倦。 剛站在她身側時，周身似乎帶著一股戾氣，等她回頭看向他時，他眼中的情緒又立馬消散開來，只剩下一雙閃著光的眸子。 “宋昀？你怎麼來了？”紀青凜站起來，抬手擦擦眼淚，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周繁森，就要拉著宋昀出去，“是有什麼急事嗎？” 宋昀站在原地不動，視線越過她看著病床上的人：“沒事，過來看看你們。” 紀青凜不知道宋昀是從哪裡得到的訊息，只能點點頭。 “陸欽和我說周繁森病了，恰好我在南城這邊出差就順便過來看看他，你怎麼在這兒？”宋昀收回落在周繁森身上的視線，低頭看她，眼睛裡有看不清的情緒。 紀青凜被他看得發麻，整個人像是被困在了一潭死水裡，快要不能呼吸了。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學校上課？”宋昀又問。 “我媽病了，我請假到南城來陪她，恰好遇到了周繁森……”紀青凜覺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和她之前認識的好像不是同一個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卻因為熬了一晚上精神恍惚沒有站穩，差點摔倒，還是宋昀伸手扶住了她。 “嗯。”宋昀垂了垂眼，再抬眼的時候恢複了往常的樣子，“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要用這樣的語氣和你說話的，只是見你……見周繁森情況不太好，你又在哭，所以我有些擔心。” “哦，沒事。”紀青凜點點頭，滿是水色的眼睛看向宋昀扶著自己的手上，“謝謝你剛才扶住我，我已經沒事了。” 宋昀怎麼會聽不出來她話裡的意思，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後，松開了手。 紀青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拿出手機低頭看，想要緩解一下尷尬，看到螢幕上還沒發出去的招聘訊息，她問：“宋昀，你經常來南城嗎？有沒有靠譜的護工推薦？” “是你媽媽那邊需要護工嗎？” “不是，”紀青凜搖搖頭，“我媽那邊最近情況不太好，我要過去陪她，陸欽也忙，我就想著給周繁森找一個護工。” 宋昀：“……” 宋昀沒再看她，自顧自地走到周繁森的病床前，幫他扯了扯被子：“你去吧，這邊有我。” “啊？”紀青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不是來這邊出差，不會耽誤你的事情嗎？” 林致遠見了他都叫他景彙的小宋總，能讓他親自到這邊出差，應該不會是什麼小事吧？ “事情辦完了，”宋昀不看她，“而且這幾年在國外周繁森幫過我很多次，他現在病了，我照顧他理所應當。” 紀青凜還是有些不放心，宋昀繼續說：“你放心去吧，這裡有我。” “好。”紀青凜最後看了周繁森一眼，“那就拜託你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 病房裡又只剩下兩個人。 宋昀抬眼斜睨了周繁森一眼，用腳把放在旁邊的凳子踢到自己跟前，坐下，從大衣口袋裡拿出打火機和煙，點燃。 從他口中吐出的煙圈很快就彌漫在空氣中，躺在病床上的人聞到煙味忍不住皺眉，慢慢睜開眼。 見坐在旁邊的人是宋昀，周繁森又閉上了眼睛：“怎麼是你？” “不然你以為是誰，紀青凜嗎？”宋昀俯身靠近病床上的人，朝著周繁森的臉吐了一口煙霧，看到周繁森難受地偏過頭去，他得逞地笑著坐回原位，“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偷聽，我剛才和她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宋昀，你不知道在醫院不能抽煙？不想在這裡待著你現在就可以滾。” 宋昀低頭輕笑一聲，抬手掐滅了猩紅：“我答應她了，要照顧你，我怎麼可能會走。” 周繁森睜開眼，坐起身來，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盯著宋昀。 在國外的日子裡，他們常常一起去中餐廳吃飯，他偶爾會下廚，宋昀經常來蹭飯，也經常在他上課的日子來打擾他學習。 這幾年來宋昀在他面前只有兩種樣子，一種是發病時的暴躁易怒，另一種是正常時候的無理取鬧。 他嘴上說著討厭宋昀，但心裡自始至終沒有想過他還會有第三副面孔。 直到那一天他在宋昀家的餐廳包廂裡喝醉了酒，迷迷糊糊間聽到宋昀用一種從未在他面前展露過的語氣和他說“周繁森，你不該這麼快回來的”。 他到那時才發現，原來宋昀突然提前回國，根本就不是因為要回家爭家産，而是想要先他一步，回到有紀青凜的世界。 “照顧我？”周繁森低頭看著地上還冒著煙的煙頭，“宋昀，你的藉口還是一如既往的拙劣，你當初突然回國究竟是為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當然清楚，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紀青凜。” 周繁森沒想到他會這麼坦然，不解地看著他：“宋昀，最近這幾天我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清楚，你到底為什麼喜歡凜凜。” 宋昀把穿著鞋的腳搭在病床上，面對他的不解，一臉無所謂地反問：“你能喜歡她，為什麼我不能？” 宋昀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他不記得是多久前，只記得那時是七夕節，在徽京繁華的商業街上，他站在遊戲廳門口抽煙，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紀青凜一臉笑意地看著手裡的玩偶。 他下意識地把手裡的煙扔在地上，抬腳踩滅，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薄薄的襯衫被汗水浸濕，別在耳後的頭發把她小小的耳朵壓得發紅。 他輕笑一聲，明明之前見到他的時候，還一臉防備，惡狠狠地說要報警，現在卻笑得這麼開心。 旁邊的小弟湊上來問他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宋昀低眸剜了他一眼，視線又落回她身上。 好乖的女生，他這麼想，要是她能對他笑一笑就更有趣了。 他試著接近她，效果一般。去周繁森家吃飯的那天，他在周繁森的書包上看到了那晚她買的玩偶掛件。他這才知道，她喜歡乖乖的男生。 所以他也裝乖，後來甚至和情敵做朋友——但一切只為了她。 “你喜歡她，和我挑明瞭說然後我們公平競爭，這樣我或許還會高看你一眼，你使這樣的陰招，真是讓我看不起你。” 宋昀“噌”地一下站起來：“看不起我？私生子，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 “就是看不起你，耍陰招的小人，你根本沒有資格站在她的身邊！” 宋昀起身，一腳踹開身後的椅子，沖上去扯住周繁森的領子：“我沒有資格站在她身邊，難道你就有嗎私生子？” 周繁森冷哼一聲，抬手打掉宋昀的手：“你也就會說這句話來傷害我，但我不在意，凜凜也不會在意。” 宋昀沒有停下，收回被甩開的手轉而掐住了周繁森的下巴：“是。但要是你又一聲不響地離開，你猜她會不會在意？你還不知道吧，她沒有換手機號，沒有換聯系方式，是她恨你，把你拉黑了。” “宋昀，你和我說這些其實是因為你心裡也清楚在凜凜那裡我更重要吧？要不然你為什麼不親自發訊息給她驗證，回來大半年你為什麼不敢大膽追她，現在也只會在這裡和我吵架，膽小鬼。” “你！”宋昀用手指著周繁森的鼻子，氣不打一處來。 周繁森扯了扯嘴角，昂起頭讓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嘴角的傷口：“看到了嗎？她咬的。” “周繁森，你這個賤人！” 宋昀不再剋制自己的情緒，舉起拳頭就要砸在周繁森的臉上，周繁森毫不退讓，捏住他快要落下來的拳頭，用力一扯。宋昀沒有站穩，整個人倒在周繁森身側，周繁森上前反手鉗制住他，一用力宋昀就動彈不得了。 雖然被控制住，但宋昀沒有放棄反抗，一直在掙紮：“周繁森，你放開我！我們光明正大地比一場！” “我還生著病你都被我按倒了，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要光明正大的比一場？”周繁森加大的手上的勁，“白眼狼，在國外那幾年，我辛辛苦苦做的飯就當是餵狗了！” “你還好意思說，每次做飯你都放很多辣椒，吃完回去我都要病上幾天，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你自己要吃的，而且凜凜也喜歡吃辣，你連這點辣都吃不了，還想追她？” 兩人扭打在一起，嘴上的話都沒停： “我已經和她的朋友們混熟了，你要是沒回來，我和她在一起是遲早的事！” “幼稚。” “你說誰幼稚呢？！” “說你呢，白眼狼。” 紀青凜從住院部出來，到醫院食堂買了早飯才朝著胡宛所在的康養中心走。 昨天醫生給胡宛開了不少檢查，紀青凜今天得帶著她去做。但一想到兩人昨天吵得那麼厲害，她昨晚還一晚上沒回去，紀青凜心裡就發怵。 但是總不能一直逃避，畢竟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紀青凜舒了一口氣，提著東西往康養大樓走，剛走進大廳她就看到韓易從電梯上下來，見到她，韓易笑了笑，走了過來。 “青凜你來了。”韓易低頭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東西，而後笑著和她說，“昨天我和你媽媽說你是暫時去照顧你朋友了，她知道你安安全全的沒多說什麼。剛才我又去看了她，她情緒已經好很多了，你去了有什麼話好好和她說。” “好，謝謝你韓易哥哥。” “沒事，快上去吧，早餐都涼了。我去上班了，有事隨時發訊息給我。” 紀青凜目送著韓易離開，轉身進了電梯。 電梯一路向上，在 7 樓停下，紀青凜走出去，按著記憶走到病房門口。 推開門，胡宛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側頭看著窗外，聽到紀青凜進來的聲響，她沒有回頭，眼睛卻不受控制地眨了又眨。 “媽，你吃早飯了嗎？”紀青凜關上門，提著東西來到胡宛跟前，“我剛買回來的，你吃一點吧。” 胡宛沒有回話，一直盯著窗外。 紀青凜見她不說話，自顧自地把早餐開啟，放在胡宛面前的桌子上。 韓易說得沒錯，胡宛和她都很要強，不會輕易低頭。 “趁現在還熱，吃完了我帶你去做檢查。”紀青凜把胡宛最喜歡的小米南瓜粥推到她跟前，“昨天是我語氣不好，你別生氣了。” 胡宛這才回頭看她，表情嚴肅：“你真要學醫？” 紀青凜不想再和胡宛起爭執，沒有直接回答，拿起勺子攪拌了一下胡宛面前的粥：“媽，還熱呢。” “你昨天不還讓我別逃避，怎麼今天自己先逃避起來了？”胡宛抬手奪過她手裡的勺子，扔進裝著粥的碗裡，“你以後要是遇到你爸爸那樣的事情，你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紀青凜垂眸，不敢看她：“這不還有五年嘛，有時間慢慢打算的。” “你讀的還是八年制臨床？我這病真生得不是時候，偏偏在你人生最重要的節點遇到這樣的事。”胡宛的情緒又激動起來，卻又在瞥見紀青凜還沒有消腫的臉後極力控制自己，“還能有什麼打算，做科研？這條路更是難上加難。” “不管怎麼難，都是我自己的路……”紀青凜說，話說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句話不太對勁，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我總是要學會自己去面對的。你，還有爺爺奶奶都是我的後盾，但終究不能代替我走下去的。” 胡宛沉默了半晌：“算了，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紀青凜抬頭，就看到胡宛抬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面前的粥，然後又嫌棄地放下：“還有其它的東西嗎？天天喝粥我都快吐了。” “哦。”紀青凜趕緊開啟其他的包裝盒，拿了一盤蝦餃放到胡宛面前：“要醋嗎？” “嗯，再加點辣椒油。” 紀青凜拿出醋，按照胡宛的習慣，把辣椒油倒進醋裡遞過去。 胡宛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蝦餃，蘸了蘸料吃進嘴裡，表情好了很多：“聽你韓易哥哥說，繁森回來了？” 紀青凜愣了一下，韓易剛才不是說他和胡宛說自己去照顧朋友去了嗎？胡宛是怎麼知道那個人就是周繁森的？ “嗯……” 胡宛一臉瞭然的表情：“回來就好。這幾年你周阿姨也是病著，病情反反複複，現在繁森回來了希望她的情況能好一點。” 紀青凜站在胡宛身邊，拿另一雙筷子夾東西吃，試探著開口問胡宛：“媽，你怎麼知道是周繁森？” 胡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韓易哥哥說，你去照顧你喜歡的男生去了，不是周繁森還會是誰？”
作者的話
李至清
作者
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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