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言不由衷
那一晚，紀青凜最終也沒有和周繁森一起學習。 那個場面當場看確實很煽情，但後面想想實在是尷尬得不行，而且她說話的時候周繁森好像空耳了，她說的“別怕”似乎被周繁森聽成了“我怕”，原本算是鼓勵的話活生生變成了撒嬌。 周繁森追問她是不是害怕宋昀和他動手，紅著臉的人還煞有其事地向她保證，下次不會了。 他到底為什麼要和她保證啊，紀青凜不懂。 她想，睡一晚上，等第二天早上週繁森就會忘記這件事情，她也會忘記今天聽到的話，一切又會恢複到原來的軌道上。 第二天早上出門見到周繁森的時候，他的表情不太自然，平時一見面就會順手拿過她手裡的書包的人，今天卻一反常態地走在前面。 紀青凜快步跟上他，剛想開口和他幾句話就發現面前的人脖頸紅了一片，她愣在原地，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密密麻麻地生長出來。 周繁森低頭瞥見還提在她手上的書包，順手提了過來：“……走吧。” 紀青凜抬頭和他說話：“周繁森你還沒忘記昨晚的事情？” 周繁森神情一滯，回頭瞥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忘了。” “那你怎麼不和我說話？” 周繁森：“……” 他原本想假裝忘了，頂多兩人再尷尬幾天，現在她突然提起來，他想不記得都難。 “……你想說什麼？”周繁森問。 紀青凜被問住了，低頭看地：“……確實沒有。” 一路走到學校，兩人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好像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在理一班教室門口分別的時候，周繁森把書包遞給紀青凜，神情有些嚴肅地囑咐她：“好好上課，別想東想西的。” 紀青凜接過書包點點頭：“你也是。” 周繁森沒有回答，轉身就走。 紀青凜站在教室門口看著他的背影，剛走出不遠的周繁森整個人的身形忽然很明顯地晃了一下，站穩之後愣在原地深深呼了一口氣，調整好狀態才繼續走回教室。 紀青凜忍不住笑了笑，提著書包回…
那一晚，紀青凜最終也沒有和周繁森一起學習。 那個場面當場看確實很煽情，但後面想想實在是尷尬得不行，而且她說話的時候周繁森好像空耳了，她說的“別怕”似乎被周繁森聽成了“我怕”，原本算是鼓勵的話活生生變成了撒嬌。 周繁森追問她是不是害怕宋昀和他動手，紅著臉的人還煞有其事地向她保證，下次不會了。 他到底為什麼要和她保證啊，紀青凜不懂。 她想，睡一晚上，等第二天早上週繁森就會忘記這件事情，她也會忘記今天聽到的話，一切又會恢複到原來的軌道上。 第二天早上出門見到周繁森的時候，他的表情不太自然，平時一見面就會順手拿過她手裡的書包的人，今天卻一反常態地走在前面。 紀青凜快步跟上他，剛想開口和他幾句話就發現面前的人脖頸紅了一片，她愣在原地，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密密麻麻地生長出來。 周繁森低頭瞥見還提在她手上的書包，順手提了過來：“……走吧。” 紀青凜抬頭和他說話：“周繁森你還沒忘記昨晚的事情？” 周繁森神情一滯，回頭瞥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忘了。” “那你怎麼不和我說話？” 周繁森：“……” 他原本想假裝忘了，頂多兩人再尷尬幾天，現在她突然提起來，他想不記得都難。 “……你想說什麼？”周繁森問。 紀青凜被問住了，低頭看地：“……確實沒有。” 一路走到學校，兩人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好像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在理一班教室門口分別的時候，周繁森把書包遞給紀青凜，神情有些嚴肅地囑咐她：“好好上課，別想東想西的。” 紀青凜接過書包點點頭：“你也是。” 周繁森沒有回答，轉身就走。 紀青凜站在教室門口看著他的背影，剛走出不遠的周繁森整個人的身形忽然很明顯地晃了一下，站穩之後愣在原地深深呼了一口氣，調整好狀態才繼續走回教室。 紀青凜忍不住笑了笑，提著書包回了教室，轉身的瞬間好像就忘記了昨天晚上的深思熟慮，覺得一切都這樣過去了。直到午間獨自到食堂吃早飯的時候，聽到隔壁桌同學的討論她才驚覺昨晚的逃避沒有任何作用。 事情甚至比她想的還要糟糕。 從食堂出來，紀青凜感覺到自己好像暫時失去了聽覺，夏日滾燙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也無法驅散從心底湧起的寒意。 “周繁森真的好可惜，長得帥，成績好，偏偏是私生子，光明的人生一下子有了汙點。” “是啊，這麼說來之前陸家捐的天文望遠鏡……雖然是私生子但還挺受重視的。” “不然呢，紀青凜之前可清高了，只和江瑜一個人玩，劉景元那件事你忘了，現在想想也不全是他一個人的錯吧，都過去了那麼久的事還能被翻出來……周繁森要不是有什麼過人之處，紀青凜會和他玩在一起？” 身後的人竊竊私語，說的話卻一字不落地鑽進紀青凜耳朵裡。 紀青凜回頭盯著他們看，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幾人瞬間熄了火，滿眼防備地看著她。 紀青凜心裡緊得發麻，腦子也亂作一團，這件事她還是因為聽到宋昀和他爸爸的談話才知道的，當時除了她也沒有其他人在場，她保證自己沒洩露任何訊息，所以現在除了懷疑宋昀，她實在是沒有什麼頭緒。 還好今天周繁森臨時被周阿姨叫回家吃飯了，不然讓他聽到這些話…… 紀青凜沒敢再細想下去，想著趕緊回教室打電話給周繁森，找個藉口讓他先不要來學校，卻不想還沒有走出幾步就遇到著急忙慌跑過來的宋昀。 宋昀身上還穿著運動服，大汗淋漓，是專門從籃球場趕過來的。 “紀青凜……”宋昀有些著急地叫住她。 紀青凜停下腳步，等他來到跟前後卻默默拉開距離：“你有什麼事嗎？” 察覺到她的動作，宋昀臉上的表情變了變，聲音都低了幾個度：“學校裡那些傳言……和我無關。” 紀青凜心煩意亂，因為宋昀的突然出現，周圍那些原本就八卦的人目光瞬間聚焦了過來，她不自覺地皺眉：“宋昀，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話還是從你爸嘴裡說出來的，我很難不懷疑到你身上，如果你因為私人原因散佈這個訊息，實在算不上光彩。” “你不相信我？”宋昀問。 紀青凜無奈轉頭，卻瞥見了回校的周繁森：“按照現在的情況，我沒有理由相信你的。” 說完紀青凜顧不上別的，朝著周繁森跑去。 周繁森看著朝著自己跑過來的紀青凜，起先因為見到她和宋昀說話而湧起的不爽情緒瞬間被壓了下去，他輕笑：“慢點。” “周繁森，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周繁森見眼前的人似乎有些心虛，往日裡平淡但堅定的目光變得忽閃。 “某人不想回去吃飯，我媽就讓我帶過來和她一起吃。”周繁森把手裡的保溫飯盒提到紀青凜跟前，又朝著宋昀在的方向看過去，“看來你已經吃過飯了？” “嗯。”紀青凜點頭，周繁森卻能明顯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 “你，有事？” 紀青凜猛吸一口氣，鼻腔裡彌漫著周繁森身上洗衣香氛的味道，在周阿姨回來之前，她從來沒有聞到過。 “周繁森，你請假回家好不好？”紀青凜沒有頭緒，習慣了遇事就逃避的她，現在只能想到這個解決辦法。 周繁森被她的話弄得滿頭霧水：“為什麼？是因為又要考試了，想讓我不能學習給你放水？紀青凜這不是你的風格。” 但他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理由。 周繁森的事至少已經在他們高三級組傳開了，他們兩人才在原地站了幾分鐘，隨便什麼人路過都要停下來看一眼。 周繁森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好看的眼睛盯著紀青凜，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凜凜，你有事故意瞞著我？”周繁森冷冷地開口，提著保溫飯盒的手垂在身側，“事情和我有關？” 紀青凜見瞞不住他，只能點頭，卻始終沒敢抬頭看他。 周繁森垂了垂眸，纖長的睫毛在臉上留下一道陰影，身側的手不斷攥緊。 紀青凜有些擔心地抬頭看他，見周圍的人不斷看過來，扯了扯周繁森的衣角，勸他：“周繁森，我們先回教室好不好？” 周繁森稍微使勁掙脫了紀青凜的拉扯，語氣淡淡，就像在說一句稀鬆平常的話：“我們？你不覺得我很惡心？” 紀青凜的心一顫：“什麼？” 來來往往的人雖然說話的聲音很小，離他也不算近，可是周繁森對那三個字太敏感了，敏感到只要聽見別人在說這三個字他就知道他們說的是他。 “這樣的話我早就習慣了，比這更難聽更惡毒的話都聽過不少，你要是覺得難聽……覺得難以接受，那就別靠近我，就行……” “周繁森，”紀青凜打斷他，“我早就知道了，在昨晚去找你之前。” 周繁森抬眸，對上紀青凜堅定的目光。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兩人一起看那本落葉收集冊的那一晚一樣，他看著樓外的萬家燈火，眼裡星星點點。 平靜如水的眸子下隱藏著一顆躁動的心，心裡想要是一直能停在那個時刻就好了。 周繁森垂眸，可是現實和期望，總歸是會有出入的。 “我不想無腦相信聽到的，我只信我感受到的。” “那如果一切都是我裝的呢？”他問。 他習慣了這樣，用冷漠的態度把在乎的人推遠，不斷地試探，想要以此來檢驗真心。 他過去常常失望，看著紀青凜此刻慌亂的表情，他心裡似乎有了答案，可在下一秒她卻說： “即使你真的在行為上有偽裝的成分，但給我帶來的影響是真的，我能感受得到，你自己也不能否認。” 周繁森愣了一瞬，自顧自地往前走：“隨你。” 紀青凜趕緊跟上去，沒有再說什麼，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側。 一路上投過來的打量的目光不少，周繁森只是安靜地低頭往前走，紀青凜試圖替他阻擋一部分目光，但心裡也清楚只要周繁森心裡在意，自己再怎麼擋也沒有用的。 周繁森最終還是回家了，沒和她打過一聲招呼。 紀青凜放學的時候來找他，他的桌上只剩下中午帶過來的保溫飯盒。她不死心地在教室外等了一會兒，心裡期待著周繁森只是去衛生間或者暫時去了其他什麼地方。 可是她等了很久，才從路過的同學的談論中知道，周繁森課都沒有上完就離開了。 紀青凜轉身回到教室，提著周繁森課桌上的保溫飯盒就往家的方向跑。
她本來就不擅長運動，跑了幾步就明顯感覺到自己喘不上氣來了。 可比起身體上的勞累，她更怕讓心髒狂跳不止的原因是周繁森擅作主張的疏離。 進了小區，她一刻也不敢耽誤，趕緊上樓。 電梯門一開，紀青凜剛想跑出去就看到周繁森扶著周阿姨站在外面，周阿姨臉色蒼白，周繁森眉頭緊鎖，眼周泛著淡淡的紅色。 “周繁森……”紀青凜叫他。 周繁森抬眸，見來人是紀青凜又迅速低下頭去。 “周阿姨怎麼了？”紀青凜迅速走出電梯，來到周素身側，幫周繁森攙扶著著她。 周素聽到她的詢問，擺擺手。 周繁森依舊聲音冷冷的，客氣又疏離：“沒事，你回家吧。” 紀青凜沒理他，自顧自地開始檢視周素的情況。 周素的臉慘白得讓人害怕，平時就暗淡的嘴唇現在更是沒有一點血色，額頭密密麻麻地冒出細汗，雙手手指蜷曲，止不住地打顫。 紀青凜指揮周繁森：“先扶著阿姨進電梯。” 周繁森見周素的情況越來越不好，沒有時間再扭捏，聽紀青凜的話把周素扶進電梯。 紀青凜朝周繁森伸手：“手機。” 周繁森低頭看了一眼外套左邊的口袋，騰出一隻手準備去拿手機，身旁的周素失去了一部分支撐，身體猛地像同一側傾斜，周繁森趕緊收回手扶著周素，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紀青凜見狀，迅速來到周繁森身邊，從他的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機，恰好電梯門也在此時開啟。 “你扶著周阿姨慢慢出來，我打電話叫救護車。”紀青凜一邊說著一邊開啟手機的撥號介面。 周繁森帶著周素到大廳找了個地方坐下，回頭去找紀青凜，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太陽底下把亂停放的電動車往路邊挪。 紀青凜本身就很瘦弱，不知道是因為太累還是外面暑氣未散，她白皙的臉變得很紅，原本是很注意形象的人此刻卻任由不斷滑落的汗水打濕頭發，雜亂的耷拉在臉頰兩側。 周繁森的心沒來由地痛了一下，眼睛又酸脹了起來，再抬頭，紀青凜已經跑到了他們跟前。 “我已經打了 120，他們馬上就來。我們先不要挪動阿姨，等醫生來了檢視了情況再說。”紀青凜還喘著氣。 “嗯。”周繁森悶悶地回答。 紀青凜沒再和他說什麼，坐在周素身邊時刻注意著她的狀況，周繁森在一旁似乎有些煩躁，攥緊的手指節發白，微微顫抖。 紀青凜垂眸。 關心則亂，周繁森遇到事情一向鎮定自若，今天周阿姨生病他自己也亂了陣腳。 好在小區附近就有醫院，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再加上剛才紀青凜就把攔在路邊的電動車移走，還讓小區保安找到路邊車輛的車主提前挪車，救護車來了接上週素就順利開往了醫院。 周素之前做手術的傷口沒有完全恢複，不知道什麼原因又感染了，醫生開了一堆檢查，最後檢查結果顯示只是簡單的術後發炎，沒有産生其他的不良影響，周繁森和紀青凜才鬆了一口氣。 陸景秀在他們到醫院不久就趕了過來，現在正陪著周素打點滴，忙了一整個下午的兩人才得以休息。 醫院過道。 周繁森低頭坐在座椅盡頭，紀青凜捧著一杯熱水在他身邊坐下休息了一會兒，才用給周阿姨帶飯的理由好說歹說把周繁森帶到了醫院食堂。 “我不想吃。” “你不吃，我和周阿姨要吃。”紀青凜沒等他，自顧自地往前走。 周繁森跟上來，扭扭捏捏地開口：“今天謝謝你……” “你謝我幹什麼，我今天幫忙是為了感謝周阿姨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又不是因為你。” 周繁森知道紀青凜是在生他的氣：“……那也要謝謝你。” 紀青凜沒有回答他，徑直走向賣餐視窗，彎腰和裡面的人點菜：“阿姨我們在這兒吃這幾個菜，再幫我們打包一份白粥，謝謝。” 和阿姨說完，紀青凜才回頭去看周繁森：“買單，我沒帶手機，身上的也錢不夠。” 沒得到回複的周繁森心裡堵得慌，但還是乖乖去付錢，等兩人端著餐盤到餐桌，紀青凜才主動提起剛才的事： “你放心周繁森，我剛才就說了我幫忙是因為周阿姨，我會自己到她面前邀功。至於你，以後我會按你說的，離你遠遠的。”紀青凜夾起面前的辣椒炒肉塞進嘴裡，明明是在和周繁森說話，卻不看他。 周繁森知道，紀青凜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今天他態度不好，平時明明做什麼都是一起，他有事先回家，卻一句交代都沒有，按照往常他和紀青凜一起回家的時間推算，今天放學後紀青凜至少在教室門口等了他十分鐘。 “凜凜……” “別，你還是叫我紀青凜吧，我們才認識多久，又不是很熟，而且以後還要保持距離呢。” 周繁森撇撇嘴，低下頭。 紀青凜見他這個樣子，強裝堅硬的心一下子軟了下去，剛才還下定決心要氣他一段時間的想法全然消失了，轉而湧起一陣心酸。 紀青凜也低下了頭，卻沒有心思再吃飯：“……好了，如果你答應我以後不會像早上一樣說一些要保持距離，不要再靠近你的話，那吃完這頓飯所有的事情就算了。” 學校裡那些莫名其妙傳起來的訊息還沒有消失，她都不知道以後周繁森在學校聽到別人的議論會怎麼樣，現在周阿姨又突然生病了…… 紀青凜嘆了一口氣，她生氣歸生氣，但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讓本就孤立無援的周繁森獨自面對這些事。 “好。謝謝你凜凜……” “不許說謝！實在想說話就解釋一下今天為什麼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學校！”
